原来萨德前夜引着周复回自己住处安歇一宿,做完晌礼拜,两人在寺内详谈别后情形。怎知述说往事,总会感慨良多,待得两人情绪渐起,兴之所至,萨德尔竟奏起密藏多日的阿富汗伊斯兰国国歌,两人正遥向西方怀乡拜国之际,却不意将储为民引至门前。
萨德不知何人中午急找自己,示意周复隐身帐后,随即出门见客。怎知见得储为民面容与周复貌相一无二致,随即明了此人就是周复所说的同貌之人。萨德望着储为民,端详甚久,微笑道:“我就是萨德,请问你是?”
听得储为民将来意说明,萨德心念微动,决定将他引至门内盘谈:“哦,储主任,久仰久仰!常听郑处长讲起到您,不想如此年轻。”萨德尔将门缓缓推开,目光瞥向里堂见周复早已隐身完毕,于是放心将储为民引至屋内,“储主任,请进!”
周复初时只见萨德尔示意自己稍等一下他,料想他出门交待两句即可回来,暗想循着常理萨德也不会引着教外的人随便乱进礼拜堂,怎知后来听得两人口气行将进门,眼见寺内基本没什么摆设,仅有多根油漆红柱也是根本无法藏身。再过片刻,见着萨德尔缓缓推门,周复慌乱之下再也无从选择,周复迅即躲藏到左后侧落地的白纱窗帘之后,借着寺内昏暗光线隐约瞧着萨德引着来人进得门来。
见萨德目光似有意无意朝着自己这里扫了一眼,周复心中微有怒意,再细看他身后所跟之人,不由惊呆,来者正是昨夜风吟阁所见的貌似自己之人。只听萨德尔引着该男子道:“储主任,左厢房请!”周复心知萨德绝不会无端将此人引入寺内,他此举定有用意,当下屏息静气,凝神侧耳倾听。
只听两人缓步走进左厢房,周复远远看着房门故意没关,知道萨德是有意让自己倾听来着,只听萨德试探道:“储主任很是面善,是北京本地人吧?”
“不是,我老家新疆的。”储为民答道。
“哦?”萨德笑道,“储主任在这儿高就,令尊令堂也同来北京了吧。”
“我父母过世得早,自小在教会长大的。”储主任低声道。
“对不起,真是不好意思。”萨德叹了口气,忽道,“您看起来岁数不是很大哦,我来猜一下,跟我侄儿相仿,属羊的22岁?”
窗帘后的周复听萨德没来由得问人家常,心中不解其意。应声的储为民也觉奇怪,不过还是回答道:“嗯,我今年23了。”
周复心中暗暗比算着,原来这姓储的要比自己足足大上五岁之多,难怪当初丁颜怀疑自己是他弟弟。只见萨德闻声微现失望之情,眉头紧锁,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笑道:“哦,储主任,你别见外!日前有老友托我为他女儿做媒,今日一见你老弟一表人才就忍不住多嘴了,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见怪!”
储为民道:“没事没事,小弟年岁尚小,成家之念暂未顾及。感谢萨老板关心!”说着低头看了下腕间手表,“至于郑处长所需之物,那个……”
萨德起身道:“储主任这个你放心,所需之物仓库早已备好。”
储为民疑道:“哦?”
萨德哈哈一笑:“郑处长中午专门打电话来说要备齐烟酒,但他没交待下午贵客临门,萨某也没来得及准备,倒是怠慢储主任了……”
储为民讪讪道:“没什么。”心中暗道,“郑萧余这是什么意思,既然可以电话说清,直接让他送去就是,何故让我白跑一趟来着?”
萨德见储为民神情惊疑不定,正要继续挑唆:“他电话里还说发票的开法还按每次的惯例,既然储主任您亲自来了,要不我按着您的意思来填?保证让你既得到实惠,又到财务上好走。”
储为民不知他此番言语究竟是何用意,总感觉这萨老板居心并非良善,想着郑萧余素来自负聪明,这所交之徒看来对他却并非全然忠心,这机关采购的其间关巧岂能随口乱讲?自己自是无意害他,但如果此行换做是旁人那又待如何。
储为民淡然道:“萨老板,我对采购的流程全然不懂。至于发票的开法,郑处长一向都是严格按照财务规定开的,您还是循着惯例开好直接递给他好了。”
萨德见他故作不懂,语气间显是极力维护郑萧余,心中暗道此人看来对上司倒是颇讲义气,多说无益,方才所问话语他虽答得语焉不详,但以后有的是机会,却也不忙着急于一时,还是先和艾玛尔商量一番再谈后话。
日期:2012-07-02 20:11:48
萨德嘿嘿地笑了两声,说道:“老弟说得是,你刚接手这些事,还有一个熟悉的过程。郑处长在我们这里办事时常夸你为人爽快做事干练,今日一见,果然令萨某佩服!难得又是新疆老乡,我找两个家乡的小兄弟陪你喝喝小酒儿,单位的烟酒我负责安排人给您送去,你下午就别走了!晚上我请郑处长一起过来,兄弟们聚在一起玩玩。”
储为民听他口气,此行所需之物他早已安排妥当,自己这一趟算是白来了。抑或许当真是郑萧余关心自己,第一次怕自己业务不熟说不清楚,所以一切安排好了才让自己来,只为让自己熟悉一下人头而已。只是这萨德说话滑不溜手的,也不知道他是有意套自己话还是平日就这调调,刚才自己进门时明明瞅见有人躲在墙角窗边,他自是不会不知,从头到尾既不引见又不提这茬,显是不欲为外人所晓。既是如此,自己还留在这里惹人厌干吗呢?
储为民起身告退,萨德虽说嘴上客套,倒也没强留,陪着他走出寺门,送至门楼,方才握手挥别。
待得萨德回来时,周复已经在门内迎候多时。萨德尔见他在屋内来回踱步,见自己进来立现满脸疑问,当下也不多言,旁顾左右确定四周无人之后,缓缓将门掩紧,示意他进左厢房。
周复正待开口相询,萨德已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刚才我和他的对话你都听见了?”
周复点头道:“侄儿愚鲁,不知叔叔先前所问之话有何用意,正想请教?”
萨德轻声道,“在你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你父母和你讲起过么……”
周复心中顿时一愣,应道:“很小的时候,我母亲好像曾经隐约提到过,不过也没具体说。叔叔的意思是……?”
“我也不敢确认,”
萨德叹了口气,转身背对着周复,缓声道,“很多年了,如果不是今天再见此人,我也不会再想起当年的那些事情。事关你父亲的名誉,连你母亲都没跟你细说,我也不方便多讲。”
萨德转过身来,语声逐渐平和:“艾玛尔,你或许还有个大你四岁的哥哥,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被吉尔扎伊人抄寨劫走了,我们原本都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如今看来……”说到此处,萨德尔正视着周复迫切的目光,忽而止步不语,不再多说。
周复听到他讲“大你五岁的哥哥”,插话道:“可按着刚才那个储主任所报的年岁,他比我大上足足五岁,这年份岁数上并不一致呀!”
萨德道:“那倒未必。如果他真是你哥哥,中国的教会既然能隐瞒他的真实身份,自然也能瞒去岁数,以防日后的说穿和兑认。”
周复闻此言语,顿觉此事透露着一股诡异,但萨德既不肯多说,自己也不便再去问他。想着刚才储为民临走时好像也貌似随意地向着自己藏身之处瞄了一眼,心中顿觉一阵寒栗,隐隐觉得无论是眼前的萨德还是那个疑似自己哥哥的储为民,其中都有很多玄机待解,每个人都不简单,只有自己傻乎乎地也不知道究竟该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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