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主任接过材料点了点头，示意储为民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等一下，他拿起红笔一边翻着讲话稿一边改动，嘴里啧啧有声：“嗯，小郑的材料越写越不错，再锻炼一下我看可以调整到研究室去了。”
　　储为民应和道：“那是，郑处长经常加班加点，辛苦得很。”见马主任没答腔，随即转话道，“郑处长材料写得好，主要也是马主任您培养有方啊！”
　　马主任哈哈大笑：“年轻人嘛，就要好好锻炼、好好培养，下次再有会议材料，我决定让小储也来锻炼一下。”忽转口问道，“你们郑处长这两天很少看到他人嘛，昨天下午找他就不在，他最近忙什么呢？”
　　储为民应道：“向马主任汇报一下，我前几天请假不在班，这些日子都是郑处长一个人在忙，他既忙材料又搞接待，您知道的，郑处长这个人责任心又强，事事都想做得让领导和马主任您满意，所以整天忙得焦头烂额，今早儿刚要把材料亲自给您送来，那边一个电话又把他给催到后勤上去兑帐去了。”
　　“不错不错，你们综合处两个小伙子都满能干的，我对你们的工作很满意！”马主任说着，将红字圈过的材料递回给储为民，“你回去跟郑萧余说，材料总体上还是不错的，思路上还可以再清晰点，表述上还可以再简练一些，有些用词不当的地方我也改了几处，你拿回去给他看吧。”

　　储为民起身道：“好的，一定按您指示传达。马主任，没其他事儿我先出去了。”
　　回到办公室，储为民翻了翻马主任改动的地方，果然是改得不得要领，随手瞎改了几个无关痛痒的虚词，其中有几个“的地得”还将原本写对的反倒被他改错了，段落调整上居然把“统一思想、提升认识”一段调到末尾处，反而将“强化督查、确保落实”的关键段落提到开头来，储为民边看边摇头，觉得很是无语。想起郑萧余昨晚说的话，果然被他一语说中，但凡材料递人审阅，不提意见是不可能的，那怎能显示出领导的水平呢？至于提的意见对不对嘛，那看来真地是难说得很。

　　临到中午下班前，郑萧余满脸疲惫地回到办公室绕了一下，储为民将上午的情况简单跟他说了下。
　　郑萧余轻哼一声没作声，翻起通讯录打起电话来。储为民见他脸色不好，也就不再跟他多说什么，低头整理自己的东西，耳边听他前几个电话还好，都是一些工作联系安排上的事情，忽然听他电话打到了蓟西，便开始留意起来。
　　“你好，是文化局的陶局长吧！好久不联系，听说你老哥下月去匈牙利呀，兄弟羡慕得很啊！……什么，不是你去？不是你去我怎么在外事办公室看到你的办公室主任啊！……哦？还有这事啊，乖！常委宣传部长出国都要以你文化局的名义、盖你文化局的章，你真是混大了啊！……哦，你们粱部长我不熟啊，他全家都出去！这少见啊，上面也批准了？……羡慕羡慕！兄弟哪有机会出去哦，下次等你带我一块儿出去见识见识！……”郑萧余电话里跟这个陶局长寒暄个不停。

　　储为民听在耳中，却是字字扎耳，想着之前的事情，顿时浑身直冒冷汗。
　　桌子对面，郑萧余放下话筒，哈哈笑道：“为民，咱们投错单位了，人家区里的宣传部长都有法子全家出国，你说咱经改委啥时能有这机会？就算咱一把手刘主任也少有机会出去。”
　　储为民问道：“我刚刚在整东西呢，没仔细听你说什么，你不是好象在跟什么文化局长打电话的么？”
　　“我也不懂，好象什么丨党丨委部门别的国家不认，所以他们宣传部长出国都要抗着文化局长的名义才能出得去。”
　　储为民继续道：“蓟西区的确奇怪，我看他们的宣传部都不在区政府大院子里面，上次想去找个老乡都不知道搬哪儿去了？”
　　郑萧余道：“建国广场西北角有个蓟西文化中心，蓟西区的宣传部就在那里……”

　　储为民忽然觉得郑萧余的语声有些奇怪，抬头望了他一眼，只见郑萧余立即扭头找东西，边说：“我跟蓟西文化局的陶局长是党校同学，下次带你去找他玩，他们那有不少剧团女演员满漂亮的，对了！哈哈，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倒忘了！”
　　储为民这才减去疑惑，脑海中不断想着梁华全家下月出国，想着他前些天不断派人追杀自己，想着东都教的很多人都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蓟西……储为民心里实在是太乱了，他搞不清这些事情是不是真地有所联系，甚至也不想去仔细地往深处想。
　　日期：2012-10-26 23:30:36
　　郑萧余见储为民已对自己有所起疑，也觉得自己有些话多了，内心正自后悔，连忙转移话题，谈到马主任上午看稿的事儿，见储为民满脸不屑的神情，于是开导起他来：“你也别瞧不起人家马主任，每人分工不一样，各人都有自己专长，马主任作为整个单位的大管家，无论是揣摩上面领导的意思，还是平衡机关各司局的关系，乃至到统筹各下属单位的人心方面，都做得滑不溜手、滴水不漏。他是军人专业干部出身，文字上粗浅一些也属正常，但马主任其他方面的领导艺术和做事手段还是非常让人佩服的。”

　　储为民见他这样一说，回想起来，倒也确是如此。郑萧余又交代了他下午一些事情，便离开了办公室，眼瞄着小会议室没人，转身进去打了个电话给汪晓婕，约了时间下午去喝茶。
　　午觉睡得香甜芬芳，郑萧余换了身休闲款的衣服，便踩着时间来到韩家潭上的堇色茶艺。见汪晓婕早已坐在6号包厢里，郑萧余脱了外套，笑嘻嘻地坐她对面。郑萧余喊了服务员点了壶花茶，氤氲茶香便在两人间弥漫开来……
　　“其实寻找知心的人真地不容易。”汪晓婕低头幽幽道。
　　郑萧余看着她：“我以为找到了，原来如此……”
　　汪晓婕抬头：“萧余，我想你误会了，昨儿下午我真地是跟梁部长约好去看节目的，而且跟他是先约的时间。”
　　郑萧余道：“没事儿，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汪晓婕道：“你这叫什么意思？还是不信我。”
　　郑萧余喝了口茶，起身从桌对面坐到汪晓婕身边来，轻搂她腰：“你看你，我啥都没说！梁部长我很熟的，你是文艺圈的明星，跟各区的宣传部长来往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嘛！”
　　汪晓婕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最近感觉好累，我们俩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哈，那有什么，我让服务员上份简餐就是。”
　　汪晓婕轻捶了郑萧余胸口：“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意思。我们上一次在一起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你还记得么？”

　　郑萧余想起昌平的那晚，嬉皮笑脸道：“那好，我让我武传萧再安排一下，我们今晚再去好了。”
　　“晚上还有演出呢？”汪晓婕道。
　　“什么演出不演出的，你等着，我去跟武中霖打电话，让他换旁人上，啥事都让咱汪主任上，这主任当得还有什么意思？”郑萧余笑着就要去打电话。
　　汪晓婕笑着看他。
　　郑萧余来到服务台，他倒没真地就直接找武台长，他打给武传萧让他过来。

　　不一会儿，武传枭挑着门帘走了进来，汪晓婕起身站了起来，郑萧余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朝他点了个头：“听说改名字啦？武传枭，枭雄的枭，这名字敞亮气派！你这一改，我还敢认你这个表弟么？”
　　“大哥，你取笑了。”武传枭四周看下，坐到了两人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