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的猎物们-那些被刺杀的人和他们的故事》
第26节作者:
德尔塔1 他搞不清楚,为什么每天要换上很正式的衣服坐在这里,这不让动,那不让动,整天听一些胡子拉碴的老头子争来争去。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母亲看到他的眼神里不仅有喜悦,更多的时候是有挥不去忧愁。他只是一个大孩子,不知道国家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祭祀的时候送上肉块和挥舞那些鸟尾巴有什么用处。
不过,姬启也有开心事,那就是自从坐在那个位子上之后,周围的人们见了都比以前恭敬客气多了,他哼一声,立刻就有数不清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跑过来,为他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包括做游戏和骑大马。他惟一害怕的,是那个整天阴沉着脸的大伯庆父,姬启知道,现在所有的大事都由他说了算,可他看到姬启的眼神还是那么严肃而不可捉摸,甚至让姬启感觉到莫名的恐惧。
鲁国的社会与国家还在按惯性向前运动着。这里需要多说几句的是,“庆父之乱”的“乱”字,并不是指的祸乱,与社会动荡、经济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是两回事。这个“乱”字更多的是指对周礼既有秩序的破坏和毁乱,庆父要想登上国君宝座,必然要打破旧世界,打乱旧的继承顺序,因此才会被命为乱字。翻遍我们所能看到的所有史料,我们也找不到庆父从实体上把鲁国搞乱的确切证据。因此,所谓“庆父之乱”,其实是周礼专家们的说法,而凑巧的是,周朝的各诸侯国史官基本都是周礼专家,于是,“庆父之乱”这个名头就此延续下来了,庆父被钉在历史批判台上下不来了。
其实庆父有庆父的苦衷。明明业务能力出众,适合当国君领导成民,却偏偏因为身份的限制(小老婆生的)而被打入另册,老爸不待见,继位没可能,干什么都不成,他内心里的不平可想而知。不过,庆父也明白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道理,放手一搏,即使失败了,也在所不惜吧。不愿天长地久,只要一度拥有!为了国君的位子,庆父还得继续乱下去。
日期:2013-11-15 14:39:36
第六章 小大人的遗憾
挺友派
在国君位子上坐了一段时间之后,姬启发现自己面对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一个人说:庆父忠心耿耿,理应再挑重担,这是“拥庆派”。另一个人说,季友才是忠心一片,理应让他回来主政,这是“挺友派”。姬启只顾贪玩,没留神这两派是如何产生的。他并不知道,鲁国国内的各种政治势力在加速洗牌,分化合并在所难免。庆父集团并非铁板一块,朝堂之上,季友的拥趸也在为他回归掌权做着打算。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姬启也渐渐接近了“挺友派”的步调。季叔叔自小疼爱他,对他很友善,可那们大伯庆父,那不可捉摸的眼光和若有若无的敌意,让姬启想起来都会害怕。
远在临淄的齐桓公对自己的小外孙也十分挂念。在他安排下,鲁闵公元年(公元前661年)周历八月,姬启应邀到齐国的避暑胜地落姑(今山东省济南市平阴区)与舅姥爷举行会见。
春秋首霸齐桓公姜小白就这样见到了自己的外孙国君。只有九岁的小大人穿着缩微版的国君制服,站在比他高了好几头老了好几倍的舅老爷面前。鲁国的小大人国君充满敬畏地看着眼前这个名满天下的舅姥爷,一时不敢迈步。齐桓公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大人,山东人有句俗话叫作“外甥随舅”,姬启的外貌与齐桓公还真有点神似,他不由得喜欢起这个小外孙来。
国君会盟,齐桓公做指示,姬启则掏出大臣们准备的讲话稿,一切都按部就班。晚上,齐桓公特意设家宴,请小外孙过来吃肉肉。吃着吃着,姬启闷闷不乐。齐桓公见状,就问缘故。姬启就将“挺友派”教给他的姬般遇害、庆父专权、哀姜私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舅。
齐桓公一听就晕菜,心说鲁国正式汇报的怎么是姬般自然死亡、庆父众望所归、哀姜妇道母仪风范呱呱叫呢?不对呀。老练的齐桓公一下子明白过来,他不动声色,问小外孙有什么需要舅姥爷做的吗?
时机成熟,姬启终于说出了挺友派的心声:“有!有!外孙有一事求姥爷帮忙。公子季友被逼逃到陈国,还望姥爷主持公道,让季友叔叔回来。”
齐桓公大一口答应,现场办公,命令管仲立即派人照会陈国,即刻安排季友回国事宜。
有了这们的姥爷,姬启开心地拍起手来。“挺友派”们也喜出望外――带头大哥终于可以重出江湖了。不久后季友回到曲阜上班,姬启手下的“挺友派”借着齐桓公支持,立刻要求封季友为相,庆父当然不敢明着反对,只能加快实施新的计划。
季友回国之后,齐桓公派出由仲孙湫领衔的国际观察团到鲁国访问,全方位打探鲁国政治动向。敢情姬启的这位舅姥爷还在打着吞并鲁国的主意呢。什么外甥随舅,国与国之间真的只有赤果果的利益关系啊。
仲孙湫回国后向齐桓公汇报,说出那一句千古名言:“庆父不死,鲁难未已。”齐桓公若有所悟地问那应该怎么治呢?仲孙湫重复了八十年前小霸王郑庄公的那句话:多行不义必自弊。舅姥爷对鲁国一下子产生了浓厚兴趣,就问仲孙湫能不能趁庆父之乱把鲁国灭了。仲孙湫坚决不同意,理由是鲁国国内基本稳定(犹秉周礼),吞并只怕不易。就这样,小外孙逃过舅姥爷一劫。
日期:2013-11-15 16:13:42
师傅惹祸
舅姥爷暂时饶过小外孙,可大伯庆父却暗地里加紧了动作。这一次,他要COPY上一次的成功,从肉体上消灭小侄子姬启,从而一劳永逸地去除威胁,扫清自己上位的障碍。
他需要一个机会。巧合的是,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姬启继位的时候是个小P孩,因此他的教育问题就显得格外重要,季友千挑万选,给他挑选了慎不害作师傅,教他四书五经六艺八卦。慎不害很敬业,教学效果也不错,季友就把他封为太傅。谁知这位太傅慎不害学术上造诣深,日常生活中就不太注意,仗着徒弟是国君,行为上不怎么检点,终于惹来了祸殃。
春秋时候的诸侯国大臣们同时占有土地,他们没有领导终身制,出仕则为臣,入室则为民,退休后也没有养老金,要自己安排人耕种。这些土地一些是祖传的,一些是国君或领主封给的。慎不害的土地与大夫卜齮的土地相邻,两家因为地界问题闹起了纠纷。慎不害仗着徒弟是国君,完全不把卜大夫放在眼里,不仅越界强占了地,还把卜家的人打伤了几个。卜齮吃了亏,就跑到国君姬启那里告御状。他去的时机很不巧,小孩国君正与小伙伴们玩得兴起,什么丢沙包,捉羊拐,过家家,打荷包,忙得不亦乐乎。卜齮站在旁边汇报了半天,最后请示怎么办,小孩子国君别说主持正义,连事情的经过都没听进耳朵里去,随便哼了两声就把卜大夫给轰走了。
卜齮走出国君办公室,心想这叫什么事啊,还有没有公正公平可言啊?有心去跟慎家斗,可人家贵为国君太傅,公检法司可都得给三分面子。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势力不如人家,国君不管,连上访都找不到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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