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的猎物们-那些被刺杀的人和他们的故事》
第35节作者:
德尔塔1
在后宫与敬嬴等待消息的东汴襄仲得知刺客已经得手,如释重负。他立即派人去通知叔仲彭生,假托公子恶的名义,就说国君有急事请太傅进宫相商。
叔仲彭生接到通知,想也没想就换朝服,准备进宫。公冉务人抓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说:“太傅,您千万不要去,他们很可能对国君下手了,现在一去,必死无疑。”
叔仲彭生不信:“不可能,东门遂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你别忘了,齐国国君完全站在我们一边!”
公冉务人流着泪苦劝道:“主公,前段时间东门大人和叔孙大人去齐国出使,回来之后,坊间就有鲁国要变天的传言。现在的形势十分危险,您千万不能去啊!”
叔仲彭生极力挣脱公冉务人的手,说道:“君要臣死臣必死,死于国君的命令,我问心无愧!”
公冉务人道:“如果真是国君的命令,当然可以去死,但万一不是国君的命令呢?万一有人假冒国君之名害您呢?您也去死吗?那鲁国怎么办?鲁国人民怎么办?”
叔仲彭生挣开公冉务人,走向自己的专车,大义凛然地说:“为君为国,虽死无憾!”
公冉务人拦阻不及,急忙派人跟着进宫保护彭生。
叔仲彭生的车进了公府,他问前来迎接的内侍,国君何在?内侍小心翼翼地回答说:在马厩看绝世神奇的小马驹。叔仲彭生赶忙来到马厩。
他没有看到国君,也没有看到东门襄仲,甚至连几个内侍都没有看到。他感觉到一丝不妙,但是内心的使命感又让他下决心尽快见到国君,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马厩,走向了死亡。杀手的铁棍一挥而至,叔仲彭生与他的国君学生一样,头脑碎裂,当场死去。
杀手按照东门襄仲的指示,把叔仲彭生的尸体埋在了马粪底下。公子恶和公子视小哥俩的尸体则被移出宫中。一切收拾停当,刺客消失,其他人去回报东门襄仲和敬嬴夫人。
宫外,东门襄仲看到了小国君血肉模糊的尸体,他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看着哭泣的人们。
季文子匆匆赶了来,抚着公子恶的遗体放声大哭。对这位三桓中的后起之秀,东门襄仲多少有些忌惮,就主动过来劝解。
季文子问道:“东门大人,国君因何而死?”
东门襄仲眼睛望着别处,说:“国君不幸,看马的时候被劣马踢中脑门而死。”
日期:2013-11-21 19:22:15
东门坐大
季文子心知肚明,但现在局势危急,叔仲彭生不知所踪,三桓群龙无首,就小声对东门襄仲说:“你好毒啊”!东门襄仲坏事已经做绝,也就不再隐瞒,对季文子说:“嬴氏夫人指使,我实在是不知情。”
季文子越想越伤心,就又趴在公子恶的尸体上哭了一会。东门襄仲胆气上升,大吼一声:“大臣当议大事,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成什么体统!”说得季文子赶紧整理好衣冠,不敢再多哭。
叔孙得臣中午喝了点小酒,闻讯之后醉熏熏地赶来到现场。看了公子恶与公子视的尸体,独不见堂弟彭生的尸体,就问东门襄仲要堂弟。东门襄仲说不知道,叔孙得臣说:你大爷的!你把他害死也就害死了,不能狠到连尸体都不给埋吧!东门襄仲这才说出实话。叔孙得臣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派人收拾堂弟的后事。
公冉务人得知消息后,立即带着部分家丁把叔仲彭生的妻子儿子带出曲阜,跑到了蔡国隐居下来。可怜叔仲彭生,一腔忠心,只为一时疏忽,葬送了自家性命和国君兄弟俩的小生命。
看看人到得差不多了,总导演东门襄仲大喊道:“鲁国不幸,国君被劣马所害,令人哀痛!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我们应当推公子倭登上君位。”
早已准备好的无数路人甲士兵乙随声附和,于是公子倭粉末登场,在众人山呼声中坐上了昨天还属于他异母弟弟公子恶的宝座。
公子倭就是后来的鲁宣公。东门襄仲由于拥立之功,大权独揽,以季文子为代表的三桓也让他三分。鲁宣公上台后,东门襄仲赶紧兑现诺言,跑到齐国给齐惠公上供,送了一大堆金银珠宝不说,还甘当卖国贼,把一块领土――济西之地割给了齐惠公。弄得齐惠公大呼还是当小人过瘾。
此后,东门襄仲又风光了八年才死,心狠手辣的野心家居然得了善终。不过,东门襄仲毕竟还是有所遗憾,那就是鲁国朝野对他的人品道德一直不太放心,而季文子挟他爷爷季友的威名,居然小小年纪就登上了相位,虽然国相的实际权力不如他东门襄仲大,但怎么说那也是国相啊。东门襄仲遗憾自己没能当上国相,就遗言让他的儿子公孙归父一定要想办法干掉季文子,自己当上国相。公孙归父执掌鲁国大权,也开始寻思如何跟三桓干到底。
公孙归父的运气比乃父差得远。他掌权之后,不仅季文子越来越老练,三桓史上另一个大佬级人物――奇葩公孙敖的孙子孟孙蔑也长大入仕。论才华和人气,季文子、孟孙蔑都超过公孙归父,于是东门系的与三桓新生代此消彼长,渐渐地,公孙归父吃不消了。他学习他的老爹当年卖国有术,忽悠了鲁宣公任命自己为特使,去买通晋国,借用晋国的力量除掉三桓。谁知他前脚刚走,鲁宣公就死了(公元前591年),季文子立即宣布驱逐东门系份子。公孙归父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得已只好跑到齐国避难。三桓一举除掉了老对手东门系,开始独掌大权。季文子开始了相鲁四十一年的最辉煌时代,鲁国三桓政治正式成形。
日期:2013-11-21 20:42:09
哀姜哭市
公子恶和公子视成了刺客的猎物,他们身边的男人们熙熙攘攘争权夺利,没有几个人真为他们哭泣。只有他们的母亲姜氏,才经受了生命中最致命的一击,发出了惊世一哭。
得到消息之后,姜氏便哭昏了过去。她不相信自己的两个儿子就这样死了,她要去找太傅彭生,太傅说了,她的老家齐国都支持公子恶为君,太傅一定有办法的。可是太傅也失踪了,到处都找不到,有人说看到他也走进了马厩,却怎么找也没有。后来有人说太傅也被马踢死了,姜氏的天彻底塌了。
鲁宣公上台,敬嬴理所当然地成了国母。小人得志,报复格外凶残,她想尽办法驱赶姜氏。姜氏在鲁国也确实没法生活下去了,她一闭上眼就是两个儿子脑浆迸裂的惨状,只能日夜啼哭不止。于是,姜氏收拾行装返回了齐国。因为她实际上是被鲁国当权者赶走的,大家给她取了个新名字,叫作出姜。出就是被放出去回归本家的意思。
出姜的车子路过曲阜的通衢闹市,出姜想起不久之前还与心爱的两个儿子在这里游玩,如今儿子惨死,天人永隔,不由得悲从中来无法抑止。她放声大哭,恸问苍天:“老天爷啊,东门襄仲逆贼无道谋害国君,杀嫡立庶!你就不能睁开眼睛看看,管管这些坏人吗?”(天乎!仲为不道,杀嫡立庶)
老天沉默以对。周围的鲁国百姓闻听出姜的悲声,不由得都流下了同情的眼泪。公子恶死后,东门系专权,街市上遍布耳目和便衣,老百姓们哭完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什么办法也没有,只是默默地为这个哀伤的女人又取了一个名字:哀姜。不过,因为此前鲁庄公时代已经有一个叫哀姜的女人了,她也被称作后哀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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