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的猎物们-那些被刺杀的人和他们的故事》
第42节

作者: 德尔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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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时分,天空露出鱼肚白。战国驶出曲阜的时候,全副武装的管仲深吸了一口气。他回头望了望高高的城墙,黑黑魆魆城墙无言挺立。管仲心头闪过一丝阴影,此去征途,不知吉凶如何。管仲在心里暗暗占卜了一下,卦象纷纭,一时人他不出头绪。他知道,他的老伙计鲍叔牙一定也在想着回国卡位的问题,现在,大家在一个起点上,时间和人心就是最后的决胜因素。
  管仲明智地派出了斥候,不是去往齐都临淄方向,而是往莒国方向。很快,斥侯就向管仲汇报:莒都附近有小股部队活动的迹象,判断应当是前往齐都临淄方向。
  管仲当机立断,他让公子纠继续随车队向临淄前进,自己则改道奔向莒国方向。他要拦住公子小白和老战友鲍叔牙,劝说他们改变主意,拥立姜纠继位。谁知见到鲍叔牙之后,对方根本不给说话的机会。管仲反应何等灵敏,既然劝阻不成,那就让你小白去不了临淄!于是发生了本文开头的那经典一幕,管仲向他未来的老板射出了惊天一箭。
  得手后的管仲纵车疾驶,甩掉了莒军追兵。他的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狂喊:胜利了!没有人再跟公子纠争夺君位了!我的理想,管仲的理想,可以在新的齐国实现,也一定要在新的齐国实现!

  酷暑的世界,满头大汗和征尘的管仲却感觉到了沁脾清凉。他的眼前一片光明,他的车也涂上了一层金色,他要驾着这车,驶向他早就渴望的高天之上去。
  日期:2013-11-28 23:30:37
  五、横空出世
  1、胜负逆转
  鲍叔牙凝视着公子小白那轮廓分明的脸。片刻之前,他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曾经跟他学过文化,习过礼仪,灌过他酒,揪过他胡子,还冲他发过脾气。两个人像彼此的影子一样熟悉,他是他的全部希望和心血所系。可如今,年轻的公子成为死人,师徒二人瞬间就阴阳相隔。

  他眼前闪过与小白在一起的日日夜夜。他想起来,当时齐僖公分配他去给小白当老师的时候,他是一万个不愿意。因为小白在他眼里完全是一个问题少年:喝酒、泡妞、不学无术、性变态。他愿意跟着没有不良记录的公子纠,为此,他很长时间都打不起兴趣来,去教那个整天嬉皮笑脸的小赖皮。可是,接触时间长了,鲍叔牙却在小白那玩世不恭的表象之下,发现了另一个不同的小白。他觉得,小白仿佛戴着一只华丽的面罩,光鲜的表面下,掩藏着一颗待时而动的雄心。于是,他开始理解这个徒弟,开始接近他,试图改变他。随着接触的不断加深,他又发现了小白另一个不同凡响之处,那就是小白擅长接受别人的正确见解,为己所用。他能在第一时间分析并判断出多种说法的异同,并能迅速决定哪种说法是自己最需要的,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判断之后,会把自己的选择坚持到底。

  太阳高高地照着,知了不停地叫着。鲍叔牙停下回忆,盯着小白胸前那枝箭,还有那点点鲜血。一阵晕眩袭来。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场景十足荒诞,简直就像是在梦中,又像是管仲跟他开的一个玩笑。做生意和当兵的时候,管仲经常跟他开玩笑。可这一次的玩笑开得明显有点大,鲍叔牙真想揪着管仲的耳朵,让他回来把小白叫醒。
  他觉得双眼模糊,使劲擦了擦,衣袖上除了汗水,还有刚刚流出来的泪水。接着,他开始大揉其眼,由慢及快,越揉越狠,简直就跟要把两只眼睛从眼窝里挖出来似的。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想象不到的场景,刚才的死人公子小白,现在居然坐了起来,正用一双大眼睛神采奕奕地看着他。
  “公子……”鲍叔牙觉得自己的声音像哭腔。“你……你……”
  “我没事。”小白淡淡地说道:“箭没有射中我。”

  小白站了起来,鲍叔牙看到,管仲那只箭射中了小白身上的一个衣带钩。小白嘴角有血痕,他有些含糊不清地对老师说:“管仲这王八蛋,害得,害得老子把舌头都差点咬掉,等老子抓到他,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原来,公子小白看到管仲一箭射来,本能地边闪避边向后倒下,管仲射艺精湛,但事起突然,瞄准上终究还是差了一些,无巧不巧地射中了小白的衣带钩。小白害怕管仲再来加害,急中生智咬破了自己的舌头,躺下装死,果然把齐国第一大聪明人管仲给骗过了。
  鲍叔牙大喜,一时之间像个孩子,对着莒军活蹦乱跳,连发了几道似是而非的将令,弄得莒军指挥官摸不着头脑。小白笑着看了看语无伦次的师傅,然后正色对莒军指挥官道:“纠哥和鲁国人一定已在路上,很明显,管仲这是来阻击迟滞我们的,现在,他以为把我射死了,速度一定会慢下来,我们抓紧进临淄,给他个措手不及。”
  鲍叔牙如梦方醒,连说:“对对对,听公子的,听公子的!”
  管仲与姜纠会合,感觉此行突然轻松下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等候鲁庄公的中军到来,向鲁庄公做了汇报。鲁庄公听说已经把姜小白射死,不由得大喜,连称管先生会办事,立了头功。既然胜负已分,鲁庄公感觉该给齐国人立立规矩,鲁国人改变了行军计划,大军向临淄前进,准备武力扶持公子纠登位。
  临淄高府。高傒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公子小白。他不再是那个记忆里的纨绔大男孩,高傒这位纵横齐国政坛数十年的官场老手,竟然感觉到了眼前年轻人身上很少有的厚重气场。高家与公子小白一系原本关系就比较好,但是公子小白前些年的一些行迹,让高傒也颇有些看不惯,因此,高傒在做选择题时,明显有些举棋不定。现在,公子小白抢先回到了临淄,这难道是天意使然吗?那道做了半年的选择题,是不是该有标准答案了呢?

  鲍叔牙喋喋不休地对高傒说着此行的惊险。高傒听了,不动声色,命人把国懿仲请来,二人紧急商量应对之策。考虑到小白抢先回到临淄,完全是天意的表现,加上他中箭而不死,这份神奇也成了重要的加分因素。尤其重要的,是齐国贵族们清醒地认识到,一旦有鲁国背景的姜纠继位,加上文姜系对齐国可能产生的不良影响,齐国将在老对手鲁国面前沦落。权衡之下,二位大佬觉得,目前最优的选择只能是公子小白。

  标准答案终于诞生了。在君位虚悬了七八个月之后,姜小白成为了齐国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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