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水出走了两年多,腰包里的钱花了个精光,现在又回到了渑水村。事过境迁,那些曾经找他讨债的人虽然知道他回来了,但知道他手头没有多少钱,上门去要也白搭,弄不好反倒生一肚子气,所以也就暂时打消了向他讨债的念头。人们很快就发现他跟村支书李元盛打得火热,天天往支书家里钻,不久就混进了村委会。他头脑灵活,嘴巴又能说会道,与李元盛称兄道弟,这样在村支书的支持下,很快就成了村长。上边来了人,他也名正言顺地一块儿陪吃陪喝。
李广水颠颠儿地找村支书李元盛去了。
村支书李元盛的家就在村子前边的大街上,一家子占据了两处宅基,既宽敞又向阳。这里地势平坦,前面又有一个很大的场院,可以放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少村里人都看中了这里,但只有眼馋的份儿。李元盛的家本来是位于村后,当时他对那处宅基很不满意——背阴不说,萎缩在一个犄角旮旯里。后来,村里有急着盖房娶媳妇的人家,为宅基的事急得吃不下饭,李元盛趁机把自家的旧宅基变卖给了他,换来一处新宅基,自己又另外占据了一处。一来二去,李元盛一下子在平坦向阳的场院里占据了两处新宅基,一气盖起了七间大瓦房。
作为村里的当家人,李元盛想要在村里办的事情,几乎是心想事成,不费吹灰之力。他从自己的经历中得出了一个人生信条: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不断满足自己的欲望!在他的心里,权利、金钱、女人都是他曾经不懈追求的目标。但是,他也清楚,到了他这样的年龄,追求更大的权利是徒劳的,充其量他也只有小学文化水平,不可能再被提拔到乡里委以重任,担任乡长、主任什么的。如今只要保住村支书的位子不被别人占去就成,不过这点他还是满有把握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全村几百号人没有几个能站着撒尿的!村委成员全部姓李,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大都是他本家或者是比较知根知底的底实人,连村里的妇女主任也是他的侄媳妇,一个大字不识一升的文盲。至于换届选举,他心里有底,全村总共就十八名党员,都是些老实巴交的主儿,论文化素质没有一个能达到初中文化的,怕是连个能当起家来的也没有;那些有本事的想入党,不经过他这道门槛儿连门儿都没有。最近他发展的几个党员,大部分是些姑娘,结婚后就走人,不会对他的地位构成威胁。这样一来,他在村里的地位不断得到稳固和提升,成为村里说一不二的头号人物。再说乡里有他的不少熟人,经常来他这里吃吃喝喝,他们在乡上不能报销的帐目,他可以在村里给报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羊毛出在羊身上。而对于乡领导,他也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所以,他要有什么用得着事,那些老熟人也不含糊。现在他成了铁蒂巴的土皇帝,主宰着全村,小到鸡毛蒜皮的零碎琐事,大到土地承包、村里的开支以及基建项目的确定,都由他来点头拍板。这些为他权利的发挥带来了很大的拓展空间。比如村边的宅基地,有人垒院墙时多圈进了一些地,那要看他怎么说。他看着顺眼的人,只要他闭一下眼不管不问也就过去了;对于那些看不上眼的村人,不管你好说歹说,那是一定要把院墙扒掉,把多吞掉的圈地倒出来,他的眼里可容不下一粒沙子!
“支书,”村人乞求他,“墙都砌好咧,就这么一墙地……”
“半墙地也不行!村里那么多人家都像你这样,还不乱了套?”
“支书,庄户人家垒道院墙真是不容易,你看……”
“谁容易?啥话也别讲,把墙扒掉!”
对于金钱,他有很强的占有欲。老辈人说钱能通神,这话他不太相信;但生活在社会上,有了钱很少有办不成的事,这话他信。腰包里塞满了钱,做事心里壮!在他个人的存折上已经有十七、八万,他估计村子里条件比较好的家庭,也不过有三、五万的光景,这让他心里感到很惬意和满足。他想再经过努力,争取尽快拿到二十万不成问题,将来分给他的虎子十万,他自己留十万,各人存到银行里去,单是每年的利息算下来,也能抵得上庄户人家一年的收入!这样以来,就能衣食无忧、好好地享清福了,而且自己的晚年也算有座金山可以依靠!至于钱的来源,渑水村就是他的摇钱树!以前上级号召先让一部分人富起来的时候,他曾经利用村里的钱办过副业,先是搞地板砖生产,后来又利用当地的便利条件,以残疾人福利为名办洗盐厂,均以失败告吹!真如人们所说:屎难吃,钱难赚!不过损失的都是村里的钱,他自己还是从中赚了。如今,他对村里的钱控制很严,没有他的批条,别人休想拿走一分!尽管他个人腰包里的钱鼓鼓的,他还不想在村民们面前露富,不然会招人眼红的!人红了眼什么事也会做得出!因而尽管他住的院落面积很大,但住的房子还是普通的厦子房,看起来与普通村民的并无二样,这样也不至于引起村人的猜疑和妒忌。他想:现在这社会,人要想出人头地,靠得就是心计!人活着必须要有心计!
至于女人,李元盛玩弄过不少,至今那些或亢奋热烈或恐惧做作的眼神在他眼前浮现时,都会让他兴奋不已,那不仅仅是一种肉体上的满足,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占有,一种人上人的快感!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失去了很多优势,当年那些热烈的感觉,大都一阵风似地吹跑了,真正能够让他觉得有滋有味、至今还念念不忘的女人惟有村里老实巴交的李福顺的女人孙秀芝;而最让他感到讨厌和乏味的恰恰就是自己的老婆田会荣,空有一付女人粗大的身架子,一点味道也没有,整天嘴里叽叽喳喳。每逢两人一起干活,总是合不来,老是吵。
一个说我娶了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另一个说我跟了你今辈子真是瞎了眼!
熊娘养的,说话比谁都冲,就是生不下一个带把的来!
你自己种上的茄子,咋能长出丝瓜来!
就你那盐碱地种啥也白搭!
……
李元盛从心理上来说,讨厌当官的女人,他尤其看不惯当官女人表现出来的那种神情和说话的腔调,他觉得这些东西把女人味给冲淡了。对于自己的老婆他心里有些纳闷,在婚前她只不过当过几天妇女主任,那时虽说相不中,但还不象现在这样子,这几年怎么学会了那么多毛病——睡觉打呼噜,嘴里喷吐着难闻的气味,能把人给熏吐了;一张乌鸦嘴,嘎吱吱、嘎吱吱一天到晚没个消停。有时啥话也敢出口,不管是当着谁的面,弄得他当书记的脸没处放。他觉得她干什么都不顺眼,跟这样的女人拌和一辈子,简直就是活受罪。自己当初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女人啊。要是娶了孙秀芝……唉,世上真是没有卖后悔药的。他回到家就想同她吵嘴,也弄不清是哪里来的无名火。但一想到自己毕竟是村支书,天天吵架,影响也不好。他就忍住不发作了事。最后只好叹气:有本事不如遇不上,遇上了就够人受的!细细一想,他老婆这毛病由来已久,她在娘家当妇女主任那阵儿,有他叔在公社为她撑腰,整天东游西转,一点农活也不干;婚后,自己在村里当书记,同样给了她一把保护伞,没有人随便敢招惹她,把她惯坏了。看来,女人真的经不住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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