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问跟你在一起的那些人?”
“对!”
“埋了。”
“埋了?”
“是的,而且是深埋。”
“深埋?什么意思?”
“为防止其他什么动物把他们拱出来,只能深埋。这是厚葬,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的。”
妈的!打死那么多人他还自诩很仗义,看来这个游汉庥不是什么好鸟,绝对不是,好人能大半夜开坦克在森林里逛荡吗?
范晓军问:“那我的……”
“你的什么?”
“我随身带着的……”
“是那头大象和那块大石头吧?”
“对!”
“都在,完好无缺。”
范晓军忽然想起什么,一摸自己的衣兜,空的。
游汉庥问:“手机吧?在。”
“还有……”
“武器?”
“是。”
“也在。”
范晓军歪着脑袋问:“你为什么不杀我?”
游汉庥的脸色阴沉下来,刚才的和蔼可亲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问范晓军:“你很希望自己被杀吗?”
“我懂森林规则。”
他凑近范晓军,说:“朋友,我没必要隐瞒你,我可以坦白地说,可以随时杀,但不是现在。再说,杀人不是我的乐趣。看你的态度,我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看我态度?我给你写个检讨信吧!”范晓军有点不耐烦。
那人没接他的话茬儿,说:“准备吃饭,有很多很有特色的菜,既然来了,就千万别错过。”
说完跟旁边几个缅甸人低声嘀咕了几句,转身走了。
我还成贵宾了!范晓军不解。
范晓军发现自己一直是躺在担架上的,因为腿伤他不可能下地行走,只能由那几个缅甸人抬着。进入一片更加稠密的森林后,太阳被繁茂的树叶彻底遮挡住,空气显得凉飕飕的。吃饭的地点看来不近,趁还没到,范晓军可以飞快思考一下:妈的这个游汉庥是什么人?他到底要对自己怎样?可以肯定,这儿是这小子的老窝,以前就听说过,只要进入一些武装势力的据点,基本没有生存的可能。那么游汉庥为什么不马上做了他,还取子丨弹丨,还看他态度,还要请他吃饭?他完全可以抢去石头,加上一头不错的大象,根本不给他重新睁眼的机会。这个缅甸华人是否看在他是中国人的份上显得要仁慈一些?是否这里有一种不成文的规矩,杀人之前必须让你吃一顿“断头饭”,就像监狱处斩死刑犯前夜一样……想到这里,范晓军被渐渐升起的恐惧包围了。他无法不恐惧,面对死亡没有谁不恐惧,再硬的汉子也不行。恐惧是人的本能,临危不惧是英雄才能做到的,那要多高的境界啊!
他知道他不是英雄。
————第三章完,待续。
日期:2007-09-26 17:48:39
第4章 狰狞毕露
吃饭的地方是个有森林风味的小木屋,大约20多个平米,全部由直径约200MM的褐色圆木垒成。桌上有几瓶产自云南的“澜沧江牌”啤酒,各式菜肴稀奇古怪,摆了一桌子。有一种菜范晓军在云南傣族村落吃过,是一种叫树毛衣的凉菜,实际上它是生长在冬瓜树干上的苔衣,深褐色,织网似的,要几年才能形成。范晓军很爱吃这种菜,尤其和鱼腥草拌在一起,特别爽口。但现在范晓军没这个胃口,别说树毛衣,对其他几种看上去很诱人的菜肴也没有兴趣。
游汉庥坐在范晓军对面,身边还坐着一位年纪轻轻的女子,穿着一袭鲜艳的“特敏”(长到踝骨的长裙),上身是紧身短衫,显得身材优美苗条,坐在那儿不动都能透出几分婀娜。她的脸上涂抹着缅甸特有的一圈圈黄色防晒霜--缅甸人称之为“特纳卡”
的黄香楝粉。缅甸到处都有这种野生黄香楝树,市场上锯成一节节像柴火的木头就是这个。缅甸人家里都备有小石磨,专门用来磨这种树皮,磨成粉状再沾水擦在脸上,和檀香树、樟木树一样,气味芬芳,色泽鲜亮。用黄香楝树干研磨的黄香楝粉有清凉、化淤、消炎、止疼、止痒、医治疔疮、防止蚊虫叮咬等作用。缅甸女孩把黄香楝粉抹在脸上,既可防止紫外线,又起到清凉、美容的作用。
游汉庥介绍说:“这是我老婆玛珊达,是她给你取的子丨弹丨。”
缅甸女子名前都有“玛”或者“杜”。
范晓军立即向玛珊达感激地点点头。他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自己的脑海里,似乎找不到一个缅甸女人的影子。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三个月没见过女人了,看到散发着女性气息的玛珊达,体内隐隐躁动在所难免。也许此时的女人在他眼里只是一个统一符号,这个符号足以强大到让一切性饥渴男人迷失方向。躁动很快被他压制下去了,他的自我控制能力一向优秀。再说,他不能在游汉庥面前失态,还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号,哪儿有时间顾及海绵体充血问题。
游汉庥对玛珊达说:“给客人倒酒,我要和他好好喝一杯。”
玛珊达起身给范晓军斟上一杯啤酒,然后退着坐回自己的座位。
范晓军的眼睛从玛珊达身上游离出来,但脑子里却一直不停飞速搜索着有关这个女人的信息。可惜,还是没有。他知道缅甸允许一夫多妻,不知道玛珊达是游汉庥第几个老婆。玛珊达确实挺漂亮的,虽然皮肤不是特别白皙,但眼睛深邃乌黑,看不到底,像蕴藏着许多内容一样,让人看不透。
游汉庥端起酒杯,说:“来!为我们的相识干杯!”
范晓军举起酒杯,却迟迟不喝。游汉庥则一饮而尽,满嘴白沫子看着范晓军,示意他干了。
范晓军把酒杯放在桌上,说:“我不想兜圈子,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我这个人干脆,要杀要放你给我一个交代,我也好安心吃顿饭。”
游汉庥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有那么严重吗?”
“我知道规矩,没有一个人能从密林活着出去。”
玛珊达给游汉庥斟满酒,他又一仰脖喝了下去,然后夹起一筷子大薄片(凉拌猪头皮)放在嘴里大声嚼着,两眼直盯着范晓军。半晌,等嘴里的肉嚼烂吞下去,这才大声说:“哈哈,有缘。我喜欢你这个朋友,有够爽快,有够胆量。”
“我希望你也是这样的人,我最讨厌吞吞吐吐半天放不出一个屁的男人,那不是缅甸森林人的风格。”范晓军尽量往高处抬游汉庥。
游汉庥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往空中一挥手,说:“没有你想的那么残忍,也没有那么复杂,更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是华人,中国人的种子,我不能对同胞毫无理由下手,除非你得罪我。”
范晓军说:“别拐弯抹角,直说!”
游汉庥的眼睛射出一道冷冷的光:“你妈的!本来我想喝顿好酒,然后再谈正事,你他妈败了我的胃口。”说这话的时候游汉庥一脸沮丧,实际上他又迅速往嘴里塞进去一块大肥肉。
游汉庥突然爆出粗口,这也是范晓军所要的效果,这才是缅甸森林里的真性情,而不是温文尔雅。
游汉庥说:“妈的我告诉你,我爷爷是国民党93军师长,战败后退到缅甸,为了生存他们跟缅甸政府打,跟印度援兵打,是一支打不烂拖不垮的部队,也是一个没有祖国的军队,实在令人尊敬啊!我父亲早年跟随我爷爷种植鸦片,后来运货到云南时被大陆抓获,至今生死不明……”
“别说家史,说你!”
“我?我他妈就是游汉庥,什么屁本事也没有。我现在想要问你的是,那块石头值多少钱?”
说完这话游汉庥显得有点腼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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