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8-15 10:38:34
“我就不该回来?”潇银庚一手插腰,一手扛着面粉,大喊着进屋去。
“不,不是,姐每天都托人打听你,大家以为你在外头出了事,一时两会回不来了。”源田蔫蔫地跟在他爹屁股后头,实话实说。
“你就想我回不来吧?”
“不,不是!”源田站住,沮丧地垂下头。
‘累了这么多日,一回来就挨训,这叫什么事!’他心头不悦,又不敢言。
“行了,田儿,你爹这是喜欢你,别生气了!”外婆终于跟上来,哄着他。
进到屋中,家人询问潇银庚此番出去的状况,潇银庚唉声叹气一面怨愤此番出去的遭遇,一面忧患救济院工程迫在眉睫的供货,焦虑不已。家人忙告诉他救济院年前的供材已经解决了,好叫他宽心,潇银庚疑惑,源田便将前几日的事情与他详说了一遍。
未多时,芙蓉便带搀着奶奶回来了。潇银庚立即迎出来,扶起他娘,前前后后地问。
“你别问我怎么样,你做爹的,一个大男人,紧急关头出门,一去数日,把个年轻的丫头推出来顶事,她在这家里,得吃多少苦……”,奶奶说着,眼圈发红。
“娘,我这不是为了料行的生意才出去的吗!”
“是,你出去跑,为难不好办的事,都留给蓉儿。她把事情都处理好了,你再回来。你去这一段,货未见回,音讯也没有,亏得蓉儿,是怎么顶过这局面的!”
“娘,我,我,我是浑,让一大家子人跟着我遭罪。”潇银庚说着,自抽了自己一耳瓜。
“爹,您这是干什么?”芙蓉责他爹,见他满面憔悴、风扑尘尘的样子,知他这趟在外面定然吃了不少苦。
“奶奶,您也别责爹了,外头这么乱,他能回来便是大幸,其它都是小事。”
“爹,正好您回来了,今日米面充足,我们也好好吃顿饭,补个小年。”边说着边扶奶奶往她房间里去,潇银庚这才注意到,他娘一只腿已完全僵成一只木棍。
芙蓉扶她奶奶回房间,安顿她趟下来,正待出去取药,潇银庚捧着药碗进来了。
“我来吧。”他示意芙蓉一旁休息,自己坐到床头一匙一匙地给他娘喂药。芙蓉坐下来,安静地打量他爹,看着他满头渐生的白发和渐渐老去笨拙的双手,不觉心酸。
“爹,您这趟出去,货源找得怎么样?”药毕,芙蓉轻声问他爹,拍着奶奶的后背帮她躺平。
“货源是找着了,转了老大一圈,都快把本省兜了一半,唉……”,他忽然长叹一口气,落没地摇摇头。
“怎么了?”
“一言难尽,外头乱得要命,什么混蛋都有。”
“这趟出去,算是吃亏透了,娘的!”潇银庚兀自闷闷地骂。
芙蓉看他爹一眼,未再说话,替奶奶铺平了被子,拿了药碗,嘱了奶奶两句,带上门与他爹一同退出来。
“遇到什么事了么?”出了门,芙蓉问道。
“唉,被省城里的王八买办,骗去好些钱!”
“啊!”芙蓉惊惑地看向他爹。
“怎会这样?”
“我那日出去,先到两家老批发商那里找货,他们都已竭业了,库里亦没有存货,我好说歹说,其中一家老板总算把他在省城的总批发地址给我,我马不停蹄赶往淄檀,却被一帮买办给骗了。
他们先带我去看了货,我见货源充足,质量也好,便听他们的话交了一大笔订金,谁知那帮人收了订金就不见了,我人生地不熟,再回头找给我地址的批发商,他说我被骗了。
好在,他们骗了我的钱,到真把我引到本省最大的料业总供处,货源总算是找到了。只可惜手上的钱被骗去大半,也无力入货回来,本指望回来拿了钱再去入货,你到把眼下的急给解了,索性就年后再去吧。”
“唉,他们是欺您心急,算了,好在人平安回来,不过损失一些钱,您也勿太放在心上。”
芙蓉说着,心里却兀自发愁。她能把民熙街上一众妒恨‘银盛’的料行老板召集到一团为‘银盛’出力,自是花了比市值更高的代价。为兑现各家料行的货款,不仅用尽了店内的现钱,还向临建司预支了一部分,如今家中已无一点余钱过日子,她还指着她爹回来能解困,哪知他料材未带回来,钱先给骗走大半。
“蓉儿,爹这趟出去,四处奔走的路费,连带被骗的这钱,手上已没什么钱了,你那儿,年前后的用动,还充足吧!”
“嗯,免强过得去。”她说着,朝他爹笑笑。
“这就好,开春临建司就会付第二笔款,到时就宽裕了。”
芙蓉仍是笑着,未告诉他爹临建司已预支了一笔钱付这次的供料款。
“对了,爹,马上过年了,我们杀头猪吧,您明日把百货街卖肉的王伯请来帮忙。”
“这猪还小着,你舍得杀?”
“今年东西不好买,杀头猪过年吧!”
“行,只要你舍得,我没话说!”
今年泗涧港内食物短缺的状况更甚于往年,百货大街卖肉的商贩常常在热集日也难以进到货,偶尔拿到半头猪,也需靠运气,僧多粥少,那么多肉贩抢那么几头猪。王伯已三日没开张了,一直拿不到肉。潇银庚请他去帮忙杀猪,他爽快地应了。
腊月二十七,王伯认为不算吉日,但潇家坚持开刀。
猪虽瘦小了点儿,但肉紧,这种肉吃起来最香。上午,潇银庚家一派喜气,杀了一头猪,引来无数邻人羡慕。这年月,普通人家能吃上三五斤肉已是口福,他家竟能吃上一头猪。闻到猪嚎,许多邻居过来看热闹,潇银庚也不吃独食,将猪血、猪肝、猪肺拿出来分给邻居,也让见者都沾点晕腥。
傍晚时分,家中忙碌了一日,终于安静下来。厨房里摆满了各式面食,均是芙蓉亲手做的,上灶的、未上灶的,芙蓉与外婆一起,分门别类的装起来。她此时正将蒸好的包子按馅料不同一一小心放进洗净的布袋中,外婆看她做这些事时,不言不语,脸上始终漾着浅浅的笑,安然而满足。
‘在想什么呢?’外婆细看她的眉眼,娇艳如风中之花,心下不觉一颤,‘不知她的将来,又该托付于谁?”
晚饭后,趁家人各自忙碌,芙蓉携着两只鼓胀的大布袋悄悄出门了。
天已渐次撒黑,万家灯火映射在百泽河面与群山之颠,这是一片难得的宁谥世界。栾泽道旁了无人烟,李衍齐的那一处宅子独独地矗在那里,灯火照亮空旷的一片地,似一座城堡。芙蓉跨至门口处,心里不自觉地紧张。
伸出手来,落到门上片刻,又缩回来,未几,仍又伸出去,阵阵不安后,敲响了门。
院内一阵疾风般的脚步,门迅速打开,她未及想好要说什么,他已立在她跟前,占满她整个眼眸,她呆呆在站在那里,看着他,挪不动又移不开。
“进来吧,外面冷!”
他捉住她的手腕,拉她进来,食物的香热,缓缓弥散。
“这是什么?”他拿过她手上的布袋,沉甸甸的,闻到鼻头上,十分熟悉。“你看看,喜不喜欢。”她看他一眼,低头浅浅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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