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12-27 20:18:31
　　全科医生
　　续11 下
　　我返回手一把抓住了贞臻的胳膊，又急又气地追她：“然后呢然后呢？”
　　“别急呀，这都过去半年多的事了，还急个啥劲啊。”贞臻坏坏地笑了笑，又吃起来。
　　“别吊我胃口。贞臻，哎呀你少吃点行不行啊？你可真够黑的，勒大脖子是不是？好好好，不仅这顿饭我请，下周有时间我还请，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贞臻放下筷子擦擦嘴接着讲：“逗你玩呢。告诉你吧，绝对出乎你的意料，手术是出奇的顺利！整个麻『醉』过程和术中监控陈锋做得相当出色，大家是真服了。”贞臻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同时又不解地问：“手术成功了怎么还抓人呢？”
　　贞臻瞪大眼睛，做出要吓死几个的样子脸贴着脸凑近了，一字一顿地低声对我说道：“患——者——疯——啦！”
　　日期：2015-01-05 23:20:22

　　全科医生
　　续12 上
　　回到家里，我把贞臻的话跟郑秋天学了一遍，问他：“手术顺利，人怎么会在术后疯了呢？说不定这个病人原本就有精神疾病，恐惧手术，吓的吧？这和手术无关哪，怎么能让麻『醉』师承担后果呢？”
　　郑秋天好半天没说话。

　　我和陈明丽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良久，他说：“我在想，会不会是患者遭遇了术中知晓……”
　　我忙问：“什么是术中知晓？”
　　郑秋天拉我和婆母坐下，先是叹了口气，说：“极其恐怖的现象，可怕极了。”
　　陈明丽很少见到郑秋天这种诚惶诚恐的表情，不禁有些紧张，她看了我一眼，然后往郑秋天身边挪了挪，掐着半个嗓低声问：“难道手术中遇见鬼了？”
　　“比鬼还可怕！”郑秋天咽了口唾沫，闭上眼睛同时摇了摇头。
　　我和婆母觉得瘆的慌，都又往他身边凑了凑，好奇地催促他：“快说快说，什么是术中知晓？”
　　“术中知晓是一种现在还解决不了也搞不清楚原因的现象。什么现象呢，就是手术前本来需要全麻的患者已经被麻『醉』好了，可手术中却莫名其妙的醒过来了，手术中的一切情况病人都知道。”郑秋天看似有些沉痛地说。

　　“那怕什么呀，再加点麻药不就得了吗。”陈明丽松了一口气，她不明白郑秋天为什么对这点事大惊小怪的。
　　“麻『醉』师不知道病人醒了，主刀也不知道，谁也不知道。”郑秋天说。
　　“人醒了都不知道？他们也太不细心了。病人自己告诉他们呗，说我现在醒了。”陈明丽说。
　　“病人不能说话。”
　　“怎么不能说话？”
　　“因为麻『醉』的同时给病人用了大量肌肉松弛药，用药后病人任何肌肉都动不了，甚至连睁开眼睛、转动眼珠、咧咧嘴、动动手指、用鼻子哼哼都不能。患者这时就是一具有意识的僵尸。所以病人醒了医生根本看不出来，这不是责任心问题。”郑秋天继续讲。

　　因为陈明丽是外行，所以我比陈明丽更早一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而陈明丽还是不以为然：“醒了就醒了吧，不疼就行。”
　　郑秋天沉吟片刻，说：“那是幸运的。不幸的是——知道疼！”
　　“啊？知道疼？还不能动？大夫还不知道？手术照样做？”陈明丽开始有点明白了，吓得脸都白了。

　　“是啊，这样的病人十分悲惨，整个手术过程等于完全没用麻药，疼得无法忍受大夫却不知道，手术照常做！”郑秋天缓慢地说。
　　“那不和活体解剖一样吗？”我忍不住插话道，说完我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是啊，不用麻药，活体解剖！”郑秋天机械地重复着。
　　“那，那得多疼啊！”陈明丽颤着声说。

　　“是啊，复杂的手术要做几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他们要忍那么久！”郑秋天现在除了反复的低声说“是啊”好像已经不会用其他语言表达自己的沉痛了。
　　“那，那患者怎么能受得了哇！”陈明丽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是啊，所以病人一般术后都疯啦！”
　　日期：2015-01-06 11:48:56
　　全科医生
　　续12 下

　　说完，郑秋天起身走到电脑桌前将电脑打开，等待开机的过程中先是愣愣地看着电脑，然后转身问我：“你从来没听说过术中知晓？”
　　我摇摇头，为自己的无知有些不好意思。
　　“回到医院这些天从来没听他们议论过？”
　　我再次摇摇头。
　　“看来他们口封得很紧哪。跟那个张强谈话应该是有点难度。”他说完拉出椅子坐了下来。
　　“你不去给老李按摩了？”陈明丽刚刚缓过劲儿来，也站起身，问郑秋天。
　　“你过去告诉老李今天去不了了。我上网查一下资料，准备准备跟张强谈话的内容。然后还要跟范长虹通个电话，通报一下这些事情，再咨询一下这种情况下的法律援助应该怎么操作，看看我们还能做些什么。”说完他开始上网。
　　陈明丽出去了，我则回屋里去睡觉。昨天晚上有两个急诊手术，一宿没睡。今天下夜班不好好补上一觉，明天的主班很难坚持的。
　　可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那些遭遇术中知晓的病人痛不欲生的情景总在眼前晃，让我感觉盖了被子还是很冷……
　　郑秋天与张强的会晤成果相当出乎意料。一见面，张强就认出这位郑秋天就是当年他在医学院特别崇拜的老师。俩人心里没隔膜、专业无障碍，之后的谈话简直是顺风顺水。
　　张强告诉郑秋天，陈锋那台手术就是他们科的手术，但主刀不是自己，是一个副主任。手术后那位副主任吓得已经辞职了。
　　“那你们就没想到过这很可能是术中知晓吗？”郑秋天问。
　　“怎么没想到啊，可是这种事只有患者自己知道，其他没有任何证据呀，而那患者手术后就疯了，所以等于死无对证啊。”张强说。
　　“其实这很简单，申请专家事故鉴定委员会来鉴定一下手术过程中任何步骤是否有任何不妥，手术是否成功。如果手术全过程无任何过错那就说明院方没责任；再对患者的精神做一下鉴定和家族史调查，就算是用排除法也可以排除出来最终原因的。”郑秋天不解，自己不是什么有关方面的专家都能想到的事，怎么那些专家就想不到？就让这冤案一直这么冤下去？
　　张强说：“不是想不到，是想到了也没人愿意说出来。这里边的原因很多，你听我慢慢说。第一，那病人是市里领导的亲属，领导肯定是要拉出个倒霉的替罪羊出出气的，谁敢说什么？谁也不愿意主动出这个头，怕费力不讨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第二，这患者是沈宝霞介绍来的，这沈宝霞神通广大，院领导都给她几分面子的。她一口咬定是陈锋的责任，别人也就不去和她较真了，较真你也说不清楚，何必还得罪了她呢。第三，老师，咱们之间我就不绕弯子了，陈锋那人也真的是没什么人缘。平时他爱得罪人，沈宝霞不就是因为推荐他到市政府他不去而对他不满吗。要说这事也不全怪沈宝霞，当时沈宝霞的爱人已经向领导汇报了并且已经开始办理调动手续，（领导为自己办事就是神速）陈锋说啥也不去，让沈宝霞的爱人吃了锅烙，这才得罪了沈宝霞。另外，因为他看病慢哪个科室都不愿意要他，他始终也没在哪个科室待过太长时间，所以也没什么朋友，因此，没人站出来替他说话。这边是无利不起早，那边是民不举官不究，你说，这案子不悬着还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