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萧远发了张照片来，说照片是白夜初三春游时照的。照片中的白夜有十六岁，坐在树上，短发，人长得很清秀，笑起来时露出一对虎牙。他的笑容让人看着暖暖的，气质和现在的白夜完全不同。
　　封灵把白夜的照片存到手机上，想要拿给他看。她不信这样的白夜会镇定地对她说他杀了很多人。她一定要知道白夜在死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白夜一直没有回来。封灵猜他是跑远了，不过他一定能找到她，所以就带上行李独自前往学校。
　　贺天山在小池塘边埋伏了几只蛊，带头的便是有剧毒的金色小虫阿朵。他爬上假山等待着，当看到蜈蚣的灵体拖着白夜出现在天边时，嘴角慢慢勾起。到底还是他赢了。他要让那只恶魔永远消失。
　　封灵戴着黑色小石头冲到小池塘边，只见几只虫形灵体正紧紧压制着白夜，吞噬着他的灵力。白夜已经无力反抗，笼罩着周身的灵力渐渐消失，意识也有点模糊不清了。封灵连忙打出一道念力波，将那些灵体轰走。白夜抓住机会蹿到远处，想要恢复自己的力量，谁知贺天山冷笑一声，跳下假山，一把抓住封灵，用手臂将她勒在怀里，冲白夜叫道：“你不要她了？”金色小虫阿朵候在贺天山面前，等待白夜自投罗网。

　　封灵被勒疼了，挣扎几下却无法挣脱，只得放弃挣扎，不敢叫不敢哭。她打赌贺天山不会要她的命，但是白夜要是忍不住过来，贺天山肯定不会放过他。贺天山没想到封灵不哭不叫，便慢慢抽出浸过毒液的匕首，将刀刃靠在封灵的脸颊上，低头在她的耳畔轻声道：“知道你不怕鬼，但要是喂你虫子吃，你，怕不怕？”说着，一只巴掌大的黑色蛊虫从他的袖口爬出，沿着匕首爬到封灵嘴边。
　　封灵这下真的怕了，瞥着这只令人作呕的蛊虫，紧紧闭着嘴巴，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由于这只蛊虫并不是灵体，封灵根本赶不走它。贺天山抬起头，静静地望着白夜。他知道白夜不会丢下她逃走，他知道就算白夜不认识她，也不会丢下她逃走。
　　白夜再也看不下去，正面迎上阿朵一击，忍住被重创的疼痛，附到了封灵身上。封灵回过神来的时候，蛊虫与贺天山已经被扔进了池塘里。阿朵想要冲过来，却被封灵的力量弹了回去。
　　封灵咬住下唇，哭着跑回了寝室。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狠狠关上门，将门反锁，泪水决堤。白夜解除附身，虚弱到了极点。封灵看着随时可能魂飞魄散的白夜，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夜用最后的力量靠近封灵，封灵听到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回响：“如果想要救我，那就和我立下契约，好吗？”封灵擦了擦眼泪，没有多问，点了点头。白夜慢慢附到黑石头上的时候，封灵感到一股微弱的力量和自己的灵力缠绕在了一起，彼此的距离在疾速缩短。
　　白夜借封灵的力量在黑石头里恢复，不再出声。
　　晚自习时，贺天山扔给封灵一张字条，上面用潦草的笔迹写道：“契约的受益者只有他，对你没有半点好处。”封灵白他一眼，自顾自看书。她就这样疏远了贺天山，曾经淡淡的喜欢也随之消散。贺天山从来都是不道歉的，也从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值得自己去道歉。
　　日期：2014-07-08 09:39

　　第四章　过往
　　一周过去，白夜还在沉睡。贺天山觉得封灵的气消得差不多了，再次对她强调：“你应该意识到那个家伙有多危险。”
　　“你更危险，”封灵终于有回应，并且不忘气冲冲地白他一眼，“你用的都是蛊！你当我不知道什么是蛊？”
　　“如果我要用蛊杀你，你不可能活到现在。我和那个杀人不打草稿的家伙比起来如何？”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把他交给我处置。”

　　“你休想！”
　　“你知不知道他那天为什么愿意牺牲自己来救你？”
　　“见义勇为！揍你是每个人的责任！”
　　“不，他是为了自己虚假的正义。”
　　“所以他有什么值得你除掉的？正义还分真的假的？”
　　“他是杀手，只用短刀，杀过二十多个人。不过后来背叛组织，又徒手杀了十几人，结果被人一枪，就像这样，”贺天山用笔抵在封灵软绵绵的胸口，“开了个洞。他的手沾满血腥，只差一具能让他继续杀戮的身体而已。你的身体可以抵御其他灵体的攻击，所以他选择了你。”
　　封灵愣了两秒，愤怒地拍开贺天山抵在她胸口的笔，瞪着他问：“怎么会这样？他也像我们一样上过学，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和朋友，你一定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对不对！”
　　“另一半情报拿他来换。”贺天山见封灵猴急的样子，得意地指指封灵胸口的石头。
　　封灵终于明白，白夜念念不忘的是这件事，他一定还想杀回去。但白夜曾经也和常人一样，有不算很幸福但至少安宁的生活，不一定很善良但至少绝对不会杀害别人的内心。贺天山所说的“另一半情报”，一定是白夜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关键。

　　贺天山再清楚不过委托者的肮脏，但出于利益引诱，他还是接受了那些人的委托。他也有自己要守护的，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打破自己的底线也在所不惜的事物。
　　白夜沉睡的日子里，封灵不敢去小池塘，甚至不敢与贺天山独处。
　　这天晚自习结束，封灵回到寝室，心里闷闷的，将书包一丢，草草洗漱后就坐在床边翻起手机图片来。翻着翻着，白夜的笑容出现在屏幕上。封灵的心微微一颤。
　　同寝室的夏天天正好凑了过来，瞟了一眼手机屏幕，小声惊呼：“男朋友？”
　　封灵急忙护住手机往旁边一转，结果就看到了不知何时苏醒的白夜。这次她总算看清了白夜，他上身着黑色短袖卫衣，下身着黑色长裤，除了脸颊右侧有可怕的伤疤外，手臂上也有不少伤痕。白夜傻了，看看封灵，再看看夏天天。
　　夏天天是个胖女孩，对封灵比较友好。她总是这样说：“自从有了封灵，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体育垫底啦！”
　　“要是想倒追，我可以帮你！”夏天天拍拍胸脯，满脸自信，“我先假装追他，他肯定不答应，然后你再追，形成反差，他肯定马上和你在一起！哈哈！”

　　封灵有些尴尬。她解释了一会，可越解释越乱。白夜不知道这张照片是哪儿来的，他呆呆地望着两个女孩语无伦次，一个解释一个推翻解释......这样的生活真的很美好。只是他很久没有那种与别人打打闹闹的感觉了，以后也不再有。他很自卑。
　　应付走夏天天后，封灵回过头，对上白夜迷茫而忧伤的双眼。
　　封灵小声说：“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一半了。你死去之前......一定很痛苦吧......”
　　白夜心中一慌，支支吾吾地问：“你......你不害怕？”
　　“真正凶恶的人是不会问我怕不怕的。”封灵笑了笑，伸手去触碰白夜脸颊的伤疤——当然，她是触不到的。
　　白夜很想哭，可是灵魂没有泪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