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犯错误了吧。”戴帽子的人这时开口道。
　　“啥错误？这车厢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到这儿来了？”他的脑袋清醒过来。
　　“这车是‘冰蓝号’，一般不坐人。所以我说你犯了错误，得罪了神。”那人说完身后又飘过一片红色。
　　“这……这啥玩意儿啊？”金钟指着车窗，只觉得邪乎，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大惊小怪，那是鱼的眼睛。”那人有些不耐烦。

　　“啊？”
　　“啊什么啊，‘冰蓝号’是在拼起来的鱼骨头上行驶，为了防止浸水，车身外头包着连成串的鱼鳔，这里是江底，懂吗？”
　　金钟张大嘴巴。“这鱼……有多大啊？”
　　“当然比你的床大。”那人干笑两声。“这条江是鱼神的地盘，上了这趟车就算你倒霉。”正说着，远处的车厢传来脚步声。“检票员来了，票拿出来放手上，低下头别吭声。”金钟摸摸裤子的口袋，果然掏出两张票，上面的文字奇形怪状。他照那人说的，先把孙子抱到自己身边，接着将票摊在手上。

　　又过了一会儿，沉重的脚步声在车厢里响起，巨大的阴影盖在地板上，缓缓向金钟靠近。检票员十分高大，差点碰到车顶。金钟举起票，低下头，大气不敢出。手心一凉，一个黏滑的东西将票拿走，随即又还了回来。检完票，检票员转身离开。就在这一刹那，金钟偷瞄了一眼，看到一条穿着制服的巨鱼。
　　检票员最终消失在列车尽头，地板上留下些许腥臭的黏液。几片红色从窗口接二连三飘过。金钟觉得胸口很闷。“你刚刚说，这趟车一般不坐人，那究竟是干嘛用的？”
　　“用来引航。这片水域的鱼大部分是路痴，自己找不到交配产卵和过冬的地点，需要车厢里的灯光指明方向。总之跟着列车走就能到达目的地。”
　　“那……这车是谁造的？”金钟颤颤巍巍地问。
　　“人喽。像你像我这样得罪了鱼神的人。”那人耸耸肩，“这么大的江一部车当然不够用。我和你现在就是专门去造新列车的。劳动改造，懂吗？”
　　“啊……可是……这跟我孙子无关啊……”金钟哭丧着脸。
　　“太迟了，他已经被卷进来了，鱼神的旨意谁都没法违抗。你孙子要是没法成为劳动力，就会被扔在江底，变成一具腐尸。当然在劳动中死去也是一样的下场，哈哈哈哈——”那人狂笑着，摘下帽子。他的脸是由一条条食指长的小鱼密密麻麻排列构成的，时不时有烂掉的小鱼从上边掉下来。“我就是吃鱼太多，哈哈哈哈——哈哈哈——”
　　金钟看得一阵反胃，胸口也闷得慌，抬手用力捂住心脏。一片红色在窗口停住，金钟惊恐地与之对视。
　　呼啦——红色一闪而过。水汽翻搅，幽深的大嘴猛地张开，尖刀般的廖白利齿直刺视网膜。
　　“啊——”金钟喊起来。

　　“哇——”小萌哭起来。奶奶赶紧过来，把他从床上抱下，顺手推一推睡在一旁的老伴，浑身僵硬，纹丝不动。试试鼻息，早就没气了。
　　呼呼呼呼——窗外吹起了夏风。
　　金钟尸体的嘴角流淌出片片鱼鳞，星星点点，在太阳下泛着光。
　　日期：2014-08-15 10:54:00
　　17.血肉记
　　九点。机场。
　　我和闺蜜A在大厅的出口通道边等待。
　　事情是这样的，先交代下背景。
　　闺蜜A，87年生，本科学历，身高168，长相中等偏上，在某设计公司工作，年薪30万，结婚两年。闺蜜老公B，84年生，身高177，长相路人，有点黑，某公司职员，年薪25万。两人都在S市工作，老家不是一个省的。闺蜜上个月怀孕，然后发现，B出轨了。
　　我让A先搞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出轨。她说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性，那个女人的电话号码她已经锁定了。后来我看了那张电话单，说真的不是特别明显（B跟那个号码的通话不算太频繁），所以持保留态度。A则坚持己见。
　　这次B去外地出差，上飞机后A打了那个号码，对方关机。然后我也有些怀疑了。
　　现在我们人在机场，准备当场逮住小三。
　　九点半，B远远地从通道那头过来，身边有一个女人，高，瘦，妆很浓。两人有说有笑，很是开心。A气得咬牙切齿，拳头紧握，一度想冲上去。我说先别急，看看情况再说。其实我是怕她太生气了，对胎儿不好。
　　B和那个女人一起上了自动扶梯。我和A站在他们后方，被人群掩盖着。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原来是相亲男的短信，约我吃饭。
　　关于相亲男，我在这里简单说说。相亲男，就叫他C吧。C老家和我是一个地方的，在S市某大学教书，85年生，身高175，皮肤很白，文质彬彬，温润如玉，是我的菜。虽然我自认为条件不差，平时挺女汉子，也挺傲娇，但是面对C第一时间就就沦陷了。书生男魅力巨大，我很喜欢他啊有没有。
　　只是现在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闺蜜身上，顾不上回C的短信。
　　渣男和小三下了自动扶梯，一起朝机场出口大门走去，我和A紧随其后。出了门，他们两个又说笑一阵，打算分开。闺蜜忽然冲上去，杨着手里的手提包就往B的后脑招呼。

　　啪啪啪——
　　B给打懵了，回过神发现攻击他的竟然是自己的老婆，一时间不知所措。我也迅速上前，企图抓住那个女的。
　　“你干嘛啊？”B一边叫着，一边抵挡A歇斯底里的袭击。那女人见势不妙，想走。我哪里肯放，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谁啊，有病吧！”她嚷起来，一面想挣脱我。
　　这时A给了我一个眼神。我心头一颤，深呼吸后掏出手打开微信。
　　A之前将一条朋友圈里的消息指定转发给了我。这是一条诅咒小三的微信，只要将它转发给某个好友，再由好友群发至自己的朋友圈，小三当即就会得到报应。
　　也就是说现在我手里握着一个引爆器。
　　简单的复制粘贴，然后发到我的朋友圈，眼前的小三就完了。至于可信度，我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A对被我拽着的女人恨之入骨，再不做点什么她会疯的。
　　我利索地复制黏贴。女人乘机摆脱我的钳制。
　　我看看A，晃了晃手机。A冲我狠狠一点头。
　　嗖——
　　朋友圈里多了一条我的更新。

　　女人转身离开，走出十几米，安然无恙。
　　“你们神经病啊——”B这时怒了。
　　“你王八蛋——不得好死！”A还击道，活像泼妇骂街。
　　吵到最后，B怕丢人现眼，只好拉着A离开。我站在原地，想到C的短信，于是赶紧回了他。然后再也没有动静。我忍了半小时，打个电话过去，没人接。
　　C短信里说他在某咖啡店附近，于是我打车去了那里。

　　一到咖啡店，店门外那里围着很多人。店旁边是一栋正在施工的大楼，一段钢筋砸下来，死了一个人。“就在半个多小时前，啧啧，太惨了——”有人摇头。
　　我好奇地挤进人群，只见C血肉模糊倒在地上，脑袋被钢筋斜着削掉了半个，一个眼珠滚在一边。
　　“啊啊啊啊啊——”我惨叫起来，全身似有一万条毒蛇爬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姑娘你没事吧！”大家人围过来，“是你的亲人吗——”
　　我推开他们，不顾一切冲到C的尸体边，不停在他口袋里搜索，找到两个手机。
　　“警察来了——”有人叫起来。
　　我迅速用两个手机打给自己。其中一个号码是C平时和我联系用的，另外一个竟然是A在电话账单里查到的可疑号码！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警察们上前把我架开。我吐了起来。
　　吐了一阵，救护车也到了。我打开微信，在那条诅咒小三的微信底下一通辱骂，然后转发朋友圈。噗——才发完，手机掉到了地上。脚底下开了一个洞，两个医护人员眼睁睁看着我掉进洞里。
　　嗤嗤嗤嗤——咕咕咕咕——
　　我伸了个懒腰，“又有人了？”
　　“嗯。四个。”蓝湛说，“要不要来一杯？”

　　“好啊。”
　　蓝湛从榨汁机里放了一杯。我接过盛满血浆的杯子，看着里边搅碎的细小内脏和骨头，咂咂嘴，“人类太愚蠢了，竟敢对神不敬。”
　　“哈哈，竟然自称为神，你不过是个阴灵罢了。”蓝湛笑我。
　　“闭嘴，”我有些不高兴，“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蠢女人，按照契约，帮着闺蜜惩罚了小三，最后竟然辱骂我们，不知好歹。”他指指杯子。

　　“蠢材，这样做的后果只能是她跟她闺蜜、闺蜜老公、小三统统掉进我们的榨汁机。”我撇撇嘴，“心无敬畏者死有余辜。”
　　我喝下一口浓稠的血浆，吐掉一枚较粗的骨头，舔舔嘴唇，慵懒地看着水晶球里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