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嚣--都市草根官员的人生百态》
第49节作者:
西江幽客 日期:2013-01-13 11:53:32
这时我听到前排有人小声议论:“纪委也就对付我们这些萝卜头芝麻官的本事,捉葫芦不住捉葫子刨皮。对那些有后台的人睁只眼闭只眼,反腐败反我们这些人有什么用?有本事去搞那些官大的。”我听了这话,却装作没听见,脸上却一阵发热。心里感觉这里的情况复杂。会场突然间变得有些嘈杂。我朝台下望了望,看到底下坐着的人盯着自己看,我瞅见有人嘲讽地咧嘴笑,我的心象被马蜂蜇了似的有点刺痛。脑子里忽然起了个古怪念头,自己干吗要顺着丁晨辉的意思讲话呢?好象成了他的打手似的,会场上的人仿佛正在嘲笑自己是他的一个跟班,哪里有纪委干部的派头?
我顿时对丁晨辉的叮嘱起了逆反心理,觉得对这些手中无权的基层干部不能把话说得太绝,放狠话没有多大意思,那样显得自己没什么人情味。这个念头一闪过,说话便不由自主地转换了口气和风向:“当然了,谁都有亲朋好友,人情面目吗!甚至于还要协调好方方面面的工作关系。我们又不是生活在真空里。吃个饭喝杯酒,这个这个也是人之常情吗。当然我们要说廉洁奉公,更重要的还是为了保护好我们自己。”我看到下面有人在捂嘴笑,赶紧说:“廉政建设是很严肃的工作,大家务必高度重视,以身作则。”好不容易讲完话,一抹脑门,竟出了一头的汗。我有些自惭,感到自己象说了假话似的,自乱阵脚,经不得大场面。
丁晨辉瞟了我一眼,似乎对我的讲话不甚满意。我知道自己刚才的讲话有点儿隔靴搔痒,杀伤力不大,自觉辜负了丁晨辉的殷切期望,逼得丁晨辉不得不赤膊上阵了。丁晨辉不愧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历练多年的角色,最后的总结讲话直中要害,气势十足:“同志们!今天的会很重要,区纪委的田主任亲自出席了会议,并代表王书记吴悦书记作了十分重要的讲话,大家知道,纪委的领导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到我们这里来作指示,你们想一想这说明了什么?意味着什么?大家要掂量一下其中的分量。大家头脑中要绷紧廉政建设这根弦,做到政令畅通,严肃纪律,与局丨党丨委保持高度一致!手莫伸,伸手必被捉!我在这里给某些人敲个警钟,把丑话说在前头,奉劝某些以前跟着前领导跑的人要认清形势,改弦易辙,迷途知返,不要一意孤行。如果与局丨党丨委三心二意,阳奉阴违,其后果将会是很严重的!我们城建局的前任领导搞家天下,任人唯亲,结党营私,好人受气,坏人当道,搞得城建局乌烟瘴气!但是人民群众是要正义的!城建局的广大干部职工是要正义的!上级领导是要正义的!腐败分子终究要被正义的人民群众拉下马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丁晨辉说的这段话我觉得很熟悉,好象在哪里见过,我脑海里搜索了一下,突然想到了那封署名姚正义的举报信,丁晨辉的这番话和举报信里所写的完全一模一样。要正义!姚正义!听着丁晨辉反复说着这几个字眼,我心里咯噔一声响,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毛发竟也竖了起来!丁晨辉的话语里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丁晨辉一定是下意识地重复着他早已在心里默念的话。我可以百分之九十地认定那封举报信一定是丁晨辉写的!只有他才熟悉其中的猫腻,能掌握到其中的资料。我记起那天开会我念到姚正义的名字时,我发现丁晨辉脸皮怔了怔。我在感叹丁晨辉老谋深算心机的同时,心里却五味杂陈,鼓捣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日期:2013-01-14 11:49:00
这天上午,周丽娟破天荒到我办公室来了,给了我一个突然的惊喜,我的眼睛为之一亮,笼罩在头上的愁云陡然消散。我飞快地端来椅子让她坐,殷勤备至地为她倒水递茶。不过,小周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找我帮忙来了。周丽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交给你一个光荣而重要的任务,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希望你交出满意的答卷。”我忙问:“什么事这么重要,好象要我去炸碉堡似的。你放心,就是叫我蹚地雷我也去!”周丽娟说:“真要有地雷,你才不肯这么说。我家这事还不是翠湖西岸开发搞的,弄得鸡飞狗跳的,我们那儿也不得安生。九龙坡那儿修路要拆房子,我家也在拆迁范围。现在面临麻烦事了,我姐夫说了,要请你出面找找城建局领导。”
周丽娟告诉我,他们家几年前搭起了一间面积有二十多平方米堆放杂物的简易棚房。现在区城建局不将它作为安置面积来计算,把它认定为非法建筑进行拆除。要我帮忙疏通关系。因为跟她家同样情况的邻居已经通过关系把拆掉的棚子折算成现金返还了。这事一直由她姐夫办理,她姐夫姓涂,是一家超市的老板。她姐夫已找过人,但关系不硬没起作用。我纳闷周丽娟的姐夫怎么会想到找我办事?他不是看不起自己吗?认为监察干部派不上用场吗?小周好象猜到了我的心思,她忙告诉我,他姐夫跟万方达是朋友,万方达告诉他,说你正在搞拆迁安置监察工作,现官不如现管,手头上管的事容易办些。我想,怪不得区里有人叫万方达地保。这人的确喜欢多事。
临走时,小周特意把我拉到一旁,小声叮嘱我:“这回就看你的表现了!事情办妥了,我也有了面子,我家里人会请你上门做客的。”我心里一动,觉得她的话里别有含意,我想小周对我还是有情意的。我满口答应下来。别的忙可以推,这个忙怎么也得接下来。
我心里毕竟没底,感觉沉甸甸的,担忧拿不下来,我毕竟是个小人物,说话份量有限。我很清楚这事不是那么轻易搞得定的。现在小周开口了,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我无论如何要给周家一个交待的。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这是个机会,因为这关系到我在周家人心目中的地位。办成这事,送上这份人情意义太大了! 等于为周家送上了一份丰厚的见面礼,准女媚的宝座应该没有问题,非我莫属了。另外,这个忙如果办成了,她那个有些神气的姐夫在我面前再也摆不起架子,以后见到我就要改变态度了。今后在小周家里说话算数的,就不再是她姐夫涂老板而是田某人了。以后我上小周家不光可把手反扣在背后走路,还可以坐在她家架手架脚,翘起二郎腿了。
日期:2013-01-14 14:17:03
第二天,我来到丁晨辉的办公室,找他帮忙来了。我自认与丁晨辉的关系还不错,平时在工作上相互间多有配合。觉得他对自己也很客气,现在有事找他,何况又是他职权范围内的事,我估计丁晨辉多少会给点面子。
我想营造出与丁晨辉之间无拘无束的氛围,体现与他亲密无间的关系,我特意将身子向丁晨辉靠拢了,极力套着近乎,我先夸赞城建局在丁局长的英明领导下,廉政建设搞得有声有色,取得了显著的成绩。尤其这次培训工作很有特色很有成效,这都是丁局长领导有方抓到了点子上。自己曾在纪委有关会议上大力宣传城建局取得的成绩。丁晨辉似乎听惯了类似的恭维话,已习以为常了,脸上只是微笑,并没有多少反应。他知道我找上门来必有所求,明白我这番话的用意。等到我一箩筐好话说完,他便随意地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田主任见外了,搞好廉政工作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我在区里受组织培养教育多年,也算老资格的区中层领导了,这点觉悟和思想境界还是有的。田主任上门来,肯定要有什么吩咐,能尽力的一定尽力,公事也好,私事也罢,只要不违反规定和原则,能办的一定办。”
丁晨辉忽然礼貌地叫起田主任来,这种口气明显含着公事公办的味道。我听了心里有些凉意。隐约感到这人好象交不熟,与自己总有一种距离感。觉得与他的关系,并非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密切,似乎还隔了那么一层。我们彼此已很熟悉,哪里用得着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尤其是‘不违反规定和原则的事就要办’这句话的意思很微妙。有点儿象是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我转而一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是纪检干部原因,他必须打打官腔?但一下又否定了这种情况,因为我早知道他办过一些很不讲原则的事。看来这个人把握起事情来很有分寸,为人处世有多重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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