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07-23 10:45:34
　　第二十六章
　　“毕加索的风格。”刘梦婷看着黄思翊手机上的照片，停了几秒钟，慢慢地说，“我很喜欢，也很熟悉，上大学的时候我曾经把一本旧挂历上的毕加索画作装进画框出售，小赚了一笔。”
　　“毕竟是美院毕业的。”黄思翊说。
　　“你错了，美院毕业的大部分人在未受到提示的情况下并不能猜到毕加索，只有我这样没有绘画天分的人才会去留意各个流派的异同，我能看出来完全是个偶然，和我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毫无关系。”刘梦婷说。

　　“这么说这幅挂毯真的是地摊货。”
　　“不是地摊货，饰品永远是和装修的整体价值相匹配的，一件地摊货不可能长久地存在于与它价值相差过于悬殊的环境中，在一个豪华的房间发现一件劣质饰品的难度远远低于你去辨认这件饰品所具备的某种个人风格。另一个问题是，为什么波斯挂毯上不能有印象派作品，我觉得这幅挂毯很不错，而且也不能排除真的是波斯人的作品。”
　　“是吗？”黄思翊惊讶地说。
　　“对于地球上任何一个参与到商品流通中的人而言，这都是一个利润统治一切的时代，除非这是一幅真正独立于市场的艺术品而不是商品，否则没有人会抗拒利润的诱惑，无论他是欧洲人还是亚洲人，犹太人还是印度人，当然也包括波斯人。他们为什么不可能为一个喜欢毕加索绘画风格的人制作这样一幅挂毯？甚至他们可能根本不知道什么毕加索，只不过是按照客户设计的特定的图案制作商品，甚至客户自己也不一定清楚这个图案意味着什么，只不过是他们委托的市场营销人员认为这样的图案符合中国人的欣赏习惯而已，在这样一个一切都被商业化的时代，这很正常，所以这当然应该是真正的波斯挂毯，我想你不用怀疑这一点。”

　　“你刚才说的只是不能排除——”黄思翊说。
　　“是的，不过几秒钟前我改变了我的判断，因为我觉得，按照你说的这幅挂毯的价格，一定是经过你父亲或母亲中的一个人的认可才会购入的。你父母我都接触过，他们也许不知道什么叫印象派，但他们都是真正的精明的商人，在具体的商品选择上想让他们上当是很难的，所以我觉得这幅挂毯一定物有所值。相反，我倒觉得，对你提出这个奇怪的问题的人才可疑。”
　　“是么？”黄思翊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能看出这幅挂毯的秘密的人一定是个博学的人，而博学的人永远是内敛谨慎的，在他没有弄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前，他一定不会当着你的面说出他看出的东西，除非他是刻意地为了在你面前炫耀他的学识，但做出这种肤浅举动的人就谈不上真正的博学之士了，又或者——”刘梦婷说道这里顿了顿。
　　“或者什么？”
　　“或者他是有意想让你知道他的博学，以达到某种目的。”
　　“一幅普通的挂毯而已，会有什么目的？”
　　“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在你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比如说，某个女孩子，她为了博得你的好感，故意在你面前表现出她的聪明才智。再比如说，某个女孩子的父亲，为了让你对他的女儿感兴趣，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声称这是他女儿看出来的，以引起你对他女儿的注意。再比如说，某个人希望在你这里谋到一份职业，他没办法显示自己的能力，而某天这个人突然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急不可耐地向你指出。总之，利益永远是人类活动的推动力，也是一切稀奇古怪的事情之所以发生的最终解释，而最能体现你的身份的，恰恰就是可以金钱化的各种利益，所以毫不奇怪会有人在你面前唠叨一些奇怪的事情。”

　　日期：2015-07-23 10:48:18
　　黄思翊感到很尴尬，他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驳斥刘梦婷，只好叹了口气。
　　“你真聪明，按照你的理论，你这么聪明，算不算也对我图谋不轨呢？”他说，但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只要你承认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我当然也愿意承认这一点。”刘梦婷说。

　　“问题你说的不是事实。”黄思翊说。
　　“那事实是什么呢？”刘梦婷问。
　　黄思翊张了张嘴，但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很后悔让刘梦婷看这幅挂毯的照片。
　　“你现在一定在后悔来问我这件事，是不是？”刘梦婷问。
　　黄思翊苦笑了一下，只好沉默不语。
　　“对不起，我不该说得那么直接，是我的错。”刘梦婷说，“苏格拉底和杨修都是因为太聪明才死掉的，所有的聪明人都应该吸取他们的教训，我向你道歉。”
　　“你准备怎么道歉？”
　　“我准备满足你一个邪恶的好奇心。”刘梦婷说。
　　“什么好奇心？”
　　“我能从一个女人脸部五官的比例判断她的一些个人特征，比如三围的数字，比如她的性格，甚至她对男人的特殊情趣，准确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如果你肯把这个女孩子的照片给我，我准备把我看出的这些告诉你。”刘梦婷笑了笑，“这个道歉算是诚恳吗？”

　　黄思翊感觉脸上有点发热，他不敢面对刘梦婷的目光，羞愧地扭过头，然后突然想起了肖又嘉的话：不要随便去扯线头，因为这也许会拆掉一件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