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8-24 10:05:00
第五节 关禁(一)
应布良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到了张紫琳的房间里。
“我就知道你不安分!你半夜跑出去,还带着媛媛!你想去哪里?”应布良吼道。
我的胳膊和腿在地板上擦出了血。头皮被扯得几乎要掉下来那样痛。
他把我扔在床上,抡起胳膊刮了我几巴掌。我的脸火辣辣地生疼。
“你是不是想和哪个男人走啊?”应布良压在我身上,他的脸直直地正对着我,几乎贴着我的脸,唾沫星子溅了我满脸。
我硬着脸不吭声。
“我在外面做生意,你也是经常这样偷溜的吗?”应布良不断逼问。“你说话啊,你是哑巴啊?”
“你这个疯子!”我忍不住呸了他一口。
应布良愕然,他摸摸他脸上的唾沫,“好啊!你好大的胆子,敢顶嘴!”应布良又刮了我几耳光。“你才疯了!”他兽性大发地狂吼着,两只眼睛瞪得滚圆,眼白尽显。脸上的每一块肉都横起来,凹凸不平,经络绷紧,青筋欲裂。“要不是看在媛媛,你还有今天?!”他滔滔不绝地叫骂着。他把我的衣服剥下来,像狼一样撕咬着我。
我被他折磨得奄奄一息。
应布良把房间的门在外面锁上,连窗户也上了锁,他把我关禁起来。
晚上,奶妈送饭给我时,她告诉,应布良对大家说我神经有点失常,会打人,所以要关起来。
“有什么办法可以逃出去呢?”我呆滞地说。“帮我送信给张奇!”我紧紧地握住奶妈的手。
“应布良现在不准任何人走出这个屋子,除了他的贴身男仆。”奶妈道。“我会想想办法的,太太多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奶妈劝慰我。
奶妈走了。门被再次锁上。我听见钥匙在格拉格拉地转动,然后是奶妈走开的脚步声,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房间里没有蜡烛和煤油灯,黑漆漆的一片。但是房外的厅里是亮着蜡烛的。微微的昏黄的光透过门缝可以隐约瞥见。偶尔有人走过门前,就有不同的脚步声。我趴在地上,脸贴着地板,对着门与地板间的缝隙,人走过时可以看到人的鞋子。一双残旧的沾满灰尘的布鞋快速走过,应该是某个男仆。过了一阵,伴着坚狠的马靴声,应布良的马靴锤子似的一掌一掌钉在地板上。他走到门口,停了下来。我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响动。他似乎在想着什么,在门口待了一会儿,而后又离开了。我一直憋着的气才呼出来,额头上都是汗。
忽然,一双小小的粉红色绣花鞋路过门缝。是媛媛!我欣喜起来。“媛媛!媛媛!”我叫道。
绣花鞋停住了。“妈妈,妈妈!”媛媛稚嫩的声音脆脆地叫着我。
“媛媛!妈妈在里面!”我爬起来拼命拍着门。
“妈妈!妈妈!开门!”媛媛听到了我的声音,也用手拍着门。
“媛媛!你妈妈病了,要好好休息,不要吵她。”是应布良的声音。
“你这个变态!疯子!你和媛媛说了什么?快把我放出去!”我发了疯似的死命锤着门,踢着门,大吼大叫。
“妈妈!妈妈!”媛媛哭了起来。
“乖乖回去休息,你听,你妈妈病得不轻啊!来,爹给你讲故事啊!”应布良说。他边说边把媛媛抱走,我听见媛媛的哭声越来越远。
“你会有报应的!”我喊得声嘶力竭,喉咙都要破了。
没有任何人回应我。我坐在地上,疲惫地伏在床沿上。
日期:2014-08-24 10:06:00
第五节 关禁(二)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室内的一切恍然蒙上了一层薄纱。张紫琳的画像仍静静地挂在墙上。
在二十多年前,她是否也像我现在一样被监禁?
我太阳穴上的神经又剧烈地抽动起来,一阵一阵地发疼。好冷。湿气透过地板渗入我的骨髓。我想爬起来到床上去躺着,可是整个人昏沉迷糊,鬼压身般使不了力。我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昏了过去,还是在梦中,一切都如此恍惚。当我的意识陷入混沌要瞌睡时,心里的恐惧又像一根稳固的细绳把我的心脏抽了上来,让我沉入休眠的意识又浮起来。可是我睁不开眼睛,眼皮搭下来。我仿佛听到了海浪的叫嚣声,隐约的似乎有个女子在尖叫呐喊,但听不真切,尖叫声被海浪掩盖,细若游丝,又或者根本没有女子在喊,都是我的幻觉。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风吹过我的额头,我额前的刘海飘起又落下,我的额头被搔得痒痒的。身后似乎有人在呼吸一般,我感觉到了空气的翕动,还有黑暗中灵魂的重量。我的肩膀似乎有东西轻轻拂过,好像是一个女人的手悄悄地搭在我的肩上。
我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整个房间恍若白昼。窗帘也是白色的,被风吹得胀鼓鼓地飞起来,窗外海鸥在天空盘旋,听得见响亮的鸣叫。
一个女子,黑色长发半掩着苍白无血色的脸。她爬上窗台想跳出去。忽然,窗户被关上了,一根一根的木棍横插着,封闭了窗户。她割破自己的手腕,血汩汩地流着,她趴在地上,把手腕贴在地板上艰难地写着字,一笔一划。血在地上流淌着,泛滥着,慢慢地溢了过来,流到了我的脚踝,浸到了我的膝盖,漫过了我的胸膛,浓重的血腥味充斥了整个屋子。我捂着耳朵撕心裂肺地尖叫。
我醒了。被自己的尖叫声吵醒了。原来是梦。屋子里依然漆黑一片。
我听见门上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声音。
“谁?”
“太太,是我。”
黑暗中,奶妈打开门走了进来。她蹑着脚步,布鞋在地板上悄然无声,那黑漆漆的身子如影子一般。
日期:2014-08-24 10:08:00
第六节 再次潜逃(一)
“放我出去!”我激动起来。
“嘘——小声点。”奶妈小声道,“我偷了钥匙。”
“媛媛在哪?”我抓着奶妈问,好像抓着一根稻草。
“媛媛在老爷那里,他带着媛媛睡觉。”奶妈告诉我。她轻轻拍拍我的手臂像是想让我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太太,这次我给大家喝的汤里下了药,你快点逃跑吧!”
“我要去把媛媛带上!”我焦躁不已。
“太太,先不要带着媛媛,怕惊醒老爷。现在路上山贼土匪多,带着媛媛跑,也不方便的。”奶妈分析道。
“不带上她,我怎么放心得下!”我念着最最牵挂的媛媛。
“虎毒不食子,老爷对媛媛很是疼爱,太太你也是知道的,媛媛不会有什么事,倒是太太你危险啊。”奶妈劝我道。
“可是……难道我以后都见不到媛媛了吗?”我不能没有媛媛。
“等日后有时机再回来带走媛媛。”奶妈道,“现在不是时候啊。太太放心,我会照顾好媛媛的。”
我依然在迟疑。
“太太,应布良已经把你当成疯子一样关押起来了,你再不走,恐怕夜长梦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为了媛媛,你也要保全自己。”
我想了想,奶妈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我就是留在这里也只能坐以待毙。
“太太,这里是一些钱还有你的衣服,我给你收拾了一些。”奶妈把包袱递给我。“趁着夜深,快点跑啊!”
我赶紧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整个屋子里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响动,奶妈的迷魂药让大家都睡得十分沉。我穿过客厅走出屋子。穿堂风很冷,吹得人浑身打颤。黑黑的屋子犹如死之寂地,尽管此刻有很多人在里面睡着,毕竟是闲置了这么多年的房子,依然透出萧索荒芜的意境来。看不见的鬼魂在屋子的上空盘旋,鬼魂化作无形的黑色气体,熏染着整个天空,黑色气体往下沉,沉到了屋子里。屋子笼罩着挥之不散的阴郁。这是让人绝望至窒息的郁结。黑色的怨气被囤积于此,困住,流转不出去,就这么积着,发酵,散发着憋人的气味,只等着某天来自阴间的召唤。
奶妈给我点燃了一盏马灯让我提着。
“太太,路上小心。”奶妈道。昏暗的马灯映着奶妈的脸,她的脸在黑暗中被照亮,昏黄的光晕。
“好的,谢谢你。”我说道。
抬头遥望,远处的村庄亦是黑漆漆的一片。
厚厚的黑色云层又把月亮吞噬了,只有马灯照在地上的一小块地方是亮的,四周都是死黑。我低着头快步地朝村子跑去。
这一次没有人阻拦我,我一口气跑到了阿阳杂货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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