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我是看重钱的，这会我先看了日期，我的天，整整十三天。
　　我的记忆从十三天之前跟方老太约会的那个夜晚到此时此刻，中间都是断桥的。
　　昏迷吧，昏迷了这么久？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问黑小，怎么发现的我，这期间我都啥情况。
　　黑小说，就是第二天他好奇，又爬上墙头往我家看，这一看，发现我家窗户碎了，我坐在炕上吹风，两眼圆瞪，扇巴掌，用脚踹，掐人中，灌肥皂水，都不管用，就让他爹送我到了镇卫生所。
　　日期：2015-01-01 13:33:00
　　说怕也不都怕，我想着交手的几次，它的确没有害我的意思，说不怕那是吹，被未知惦记着是最大的恐惧，因为心没着没落的，不踏实！

　　回家后，黑小家婶子叫我去她家吃饭，小米粥熬出来的第一回泛着米油的汤盛给了我，婶子说先喝一碗，顺顺气，一会还有猪头肉伴拍黄瓜，小葱炒豆腐，还有两个兔子腿，我跟黑小一人一个，我端起米汤，油嫩油嫩的透着香，眼里大颗的珠子滚掉下去。
　　“婶子---”我想说声谢，最后还是藏在了心里。
　　“有啥事拿不定主意，往后跟婶子说，别自己个憋着，多吃肉，看你眼窝子都陷进去了，要找不着媳妇了都！”婶子一个劲的给我夹肉。
　　我，哎，哎的应着。
　　吃了饭，黑小拉着我出来，从门口冬青树下的砖头底掏出来钥匙，开了门，说“别跟我娘多言语，我娘其实胆小，我爹常跑外，我怕我娘知道后半夜点灯睡觉，你知道我们家要是点灯多了，电费好几块呢，我的冰棍钱就没了，我跟他们说你家是半夜进贼了，没说井的事儿！”
　　“那我住卫生所的钱？”农村人来钱的地儿窄，钱紧是过日子的枷锁。

　　“我娘借的，这个你不用急，我们家不是好几头猪吗，年前卖，是个好价钱！”说话间，黑小开了我家门。
　　我俩进去。
　　“你看，我说，蛋哥，你那天半夜到底砸啦，要是热就开窗睡觉，犯不着砸窗吹风吧！”黑小指着碎了一地的玻璃，找来扫帚要扫。
　　我摆手让他别动，蹲下来。捡起一片玻璃，看。

　　一面是原来的模样，一面有层东西，想膜子又不完全像，因为我用指甲盖一挖，就掉了。
　　我捡起好几片，有几片上面有灰迹，我盘腿坐到地上，让黑小帮着把原来透明的那面都朝下，把模糊的那面朝上，这么一摆，有个发现。
　　这些残玻碎璃，其实能拼起来一些有字迹的东西。
　　日期：2015-01-02 12:05:00
　　好在玻璃碎的不是渣渣的彻底，都是残片断章的，依靠着裂痕的不规整，一根烟功夫，我跟黑小终于拼起来了，因为没有都被砸碎，所以窗户上也还有，我俩用宽胶带把地上拼的粘起来，然后拿到窗户上，两下这么一复原，咦，字迹不是字，有点像画。
　　“怎么像我娘纳鞋底画的草图呢？”黑小说。
　　难道方老太是要告诉我什么？通过绣花鞋还是旧本子？到底方老太的意图是什么？
　　我觉的我必须找瑜彪。

　　下午我跟黑小去后荒山猎了几只野兔子，还有一野鸡，用编织袋装了，就直奔镇上，其实我们从村里出发的时候都快傍晚了，本可以明天一早去，但我实在打怵在自己家过夜。
　　我让黑小在家呆着，怕婶子不让，黑小说，他娘一听去镇上，满口应了，顺便给他爹带件夹袄，换洗的杂七杂八，工地上冷。
　　4点多离开村，到了镇上，也快六点了，我按照地址找到那家皮草厂的时候又过了半个小时，刚好赶上下班的工人陆续走出来。
　　我俩谁也不认识，只好站在门口看，女工多，偶尔有几个男的，一波一波，最后人逐渐稀了，也没看见瑜彪。
　　我只好敲了敲看大门的小房子，门从里面被推开，一股子烧蜂窝煤的烟气涌出来。
　　我天，原来瑜彪是看大门的！害我等半天。
　　“老哥，你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等半天了吧，快进来烤烤手！”瑜彪脸上一乐，把我俩狠拽进屋，屋子本来就不大，十几平米，一张方桌，一把长椅，一架炉子，加上编织袋的兔子野鸡，这么一挤，黑小跟个屎棍一样，被挤到了炉子上，这一腚坐个实，等反应过烫的时候才弹起来，满屋一股子烧焦的味儿，黑小棉裤烙去一块。
　　我俩笑，黑小一个劲的喊后腚蹿风，冷。

　　我想着赶紧说正事，一会好跟黑小去他爹工地上送衣服，夜里就挤工棚子，也不用给瑜彪添麻烦。
　　瑜彪确说，别急，厂子食堂的饭菜随便打，这个点正好，赶紧去，去晚了，那些加班的就抢光了。
　　瑜彪打回饭菜的时候，手里领着一袋子，打开，是一件长棉袄，带毛的。
　　“黑小，厂里没裤子，你这个头穿上这个应该能挡住腚”瑜彪在黑小身上比量着。
　　黑小一看就稀罕的往身上套，我说这要多少钱。
　　瑜彪说，不要钱，厂里剩下的皮草下角料多，有的能拼起来做件衣裳低价销出去，有的就堆在那儿，工人自己拿，这件也怪，都放那小半年了，也没人要，他就顺便拿来了，怎么也是件衣裳。
　　饭菜热乎，竟然有五花肉，看着就香，还有汤，别说这待遇真不错。
　　吃着饭，我拿出来照着玻璃画下来的图，摊开给瑜彪看，也说了那天夜里的事儿。
　　瑜彪瞅着纸，来回看，又转着看，转到一个角度的时候，脸变了。
　　“咋啦？你看出点啥啦？”我问。
　　“怎么像是画着我娘屋子一个地儿！”瑜彪泛起眼白，看样想的挺费劲。
　　“那你啥意思，这玻璃上的玩意真是你娘画给咱看的？”我不相信鬼之类的要画他娘屋儿的东西，不是鬼那就是方老太啦，但是人死了咋还能画这些？要是没死，活着，又咋就剩下皮跟骨头了？
　　瑜彪说，要回趟后山村，去他娘老屋看看，想不起来。
　　我犹豫着老请假，被厂子辞退了可不好，瑜彪显然也考虑到了，说明天下午等着我的车一块，夜里回村看，一早赶回来，不耽误上班。
　　我说成，时候不早了，要去黑小他爹工地上，瑜彪说，要是工地条件还不如他们这儿，就挤在车间也成，车间每天都有加班的，烧暖气，上半夜加班的都在，下半夜走了，暖气的余热也够了。
　　黑小说那就明天上去给他爹送衣服，工棚子里其实冷，四面透风。
　　于是我们跟着瑜彪去了车间，里面噪音很重，一堆堆的各种原皮，半成品的堆放在那儿，工人们辗转忙碌着头也不抬。
　　我看着一地的东西，突然想起来，“瑜彪兄弟，你厂子没有挂着的东西哈！”
　　瑜彪笑了，说，自己看门的屋内本来有个挂衣架，还有牙刷毛巾的挂钩，都撤了，车间好像真没有。
　　闲扯了一会，眼皮子打架，我们找了一个靠近暖气片的角落，躺下。

　　夜里，朦胧感觉一旁的黑小老起夜，一趟一趟的频。
　　天亮了，车间很静，也有点凉，我醒了。
　　瑜彪在一旁，黑小不在。
　　我想着又是跑茅房了，就睁眼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