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澹台若有所思道。
　　“你在想什么呢？”戴逵问道。
　　“安道，明日陪我去见一个人吧。”澹台突然说道。
　　“什么人？”戴逵替自己倒满了酒。

　　“一位姑娘。”澹台回答道。
　　“漂亮么？”戴逵问。
　　“嗯。”澹台的双目注视着不远处的那两株梨花树。
　　“那就去呗。”戴逵不假思索。

　　日期：2014-08-21 11:14:00
　　三：取颅
　　山间小道，将山腰与山脚窜连了起来，像是捆扎在山这块巨石上的一条麻绳，一圈又一圈，恰到好处地将整座山的棱角凸显了出来。小道时宽时窄，道边散乱着各类野草与乔木，都很矮小，败酱草、野菊、金银花、茶树、柏树之类的，虽说是在夜里，却仍能感觉到，脚踩在上面，所产生的折枝之声。
　　走来的是个老人，借助伊身旁的灯笼，可看的清，伊挑着一副扁担，前后各有一只大箩筐，上面用木板盖遮住，不知箩筐内是何物。老人的身材有些魁梧，体格算的上是矫健，碍于山路的狭小，伊只好沿内侧斜着身子行走，所以难免将道旁的植物踩折掉。
　　老人大概五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蓝色窄布衣，腰束是用稻草编成的，草鞋看起来很合脚，走路的时候未感觉的出多少不适，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老头儿，却在子时，独自一人走向山之深处，伊的目的，倒是令人费解啊。

　　大概半个时辰后吧，伊在一口山泉边停下了脚步，乃是一眼颇为清澈的泉水，月倒影在泉中，皎洁之影在水中婀娜多姿。老头放下扁担，将两只箩筐整齐地排列在一起，而后掀开箩筐上面的木盖，从里面依次取出几样东西来。
　　第一只箩筐里盛着的是一口大铁锅，沉甸甸的，上面的铁盖与锅紧紧相合。
　　第二只箩筐里拿出的是一只炉，大概正可以放在那口大铁锅之下，还有些碗、筷子与汤勺。
　　老人眼冒精光，在炉子里放进一些木炭，而后取出火烛，点燃后，便将那口大铁锅架在炉子上面，炉火当然不是很旺，但老人似乎觉得很满意，朝火炉笑了笑，而后便坐在地上，双手插进袖管中，低头不语。
　　不久，伊的打呼声就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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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睡着了。
　　大铁锅内散发出了一股香味，是肉粥的香味。

　　弥漫在四周的空气中，不浓郁，却也勾人涎水直流呵。
　　“嗖嗖，嗖嗖。”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走了过来，落叶被踩碎，而发出这样的声音。
　　老人的灯笼映照到的地方，有那么一圈椭圆形的光芒。
　　是一个人，一个爬行而来的人。
　　也只能勉强说是一个人吧。
　　伊大概只有婴孩一般的身躯，长着一张中年男子的脸庞，头发散乱开去，额头用草编着一条纹饰，全身裸露，爬行时仰面卧倒在地上，像只蜥蜴一样，手脚并用，交替前进。

　　伊的眼睛在馄饨的黑暗之中，闪着绿色的幽光。
　　像是极为熟稔一般，来到老人身旁的炉子边，凸着眼睛紧紧盯着那口大铁锅，嘴角的涎水已哗哗流了出来。
　　伊的双手试探性地伸了上去，但一触碰到铁锅，便又马上缩了回来，此时铁锅的温度，实在是滚烫之极。
　　“呜呜。”伊朝老人悲鸣了番。
　　“呵呵。”老人突然睁开了眼，笑道，“来啦。”
　　老人站起了身，举手投足之间显得干练之极，只见伊掀开大铁锅的盖子，再拿起一侧放着的一只大铁勺，往铁锅里伸了进去，舀了舀，盛起一勺物什，凑近自己鼻边闻了闻，笑道：“嗯，看来已经很熟了。”
　　伊这才将勺里的东西倒进一只瓷碗中，递给了爬行在地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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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带着瓷碗的手刚伸过去，躺在地上的男人突然长开嘴，一条血红长舌嗖的一声飞出来，颇为熟练地卷住瓷碗的碗脚，将碗中之物倒进嘴里后，又迅速将碗送还了回去。

　　老人接过碗，又盛了一碗，抬起头，只见其人早已将刚才的那碗物什囫囵吞咽进肚内，此时，睁大着眼睛正盯着自己手里的碗呢。
　　“嘿嘿，不要急，都是你的。”老人如此宽慰道，手里的碗已再次递了上去。
　　“呼噜”一声，躺着的男人仰起头，嘴中的长舌又快又准地再次将那只碗卷住，正待倒进嘴里时，只听远处“嗖”一声，似是弓弦之声，待老人反应过来，一枝长箭已射穿那男子的头颅，伊瞪大着眼睛，左右晃动了一下，扑通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鲜血正从伊的头颅中流淌出来，渗透进了落叶与黄土的缝隙之中。
　　尸体竟慢慢幻化成了蛇一般的躯体，大概有碗口粗，三丈左右长吧，只是通体青色，腹部还长着四只鹰一般的爪子。
　　望着眼前的一幕，手拿大铁勺的老人震惊万分，伊根据来箭的方向，瞪大着眼睛朝远处的黑暗丛林中喝道：“什么人？！”
　　咯吱咯吱。
　　有声音响起，渐渐映入眼角的，是一辆牛车。牛车装饰的很豪华，只是令人感到恐惧与不可思议的是，那头牵引着车厢的牛，却并没有头颅，极为不协调的脖颈暴露在空气里，里面的经脉，竟还在微微颤动呢。
　　“有谁会想到，昔日威名赫赫的将军，竟会在这种深山野林里，替一条小虫喂早饭呢。”牛车缓缓的行驶到老人面前，从厢车内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来，伊的腔调里不乏嘲讽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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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车后面还跟着一名身穿破旧铠甲的人，虽说伊因为脸上戴着一张草木面具而看不清容貌，但从那身硕壮的体型可判断出，此人应该是名汉子。
　　伊腰悬长刀，手执劲弓，背上还挂着一壶羽箭，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浓郁的杀气。
　　此间不容分说，汉子上前便朝老人的眉心“嗖”的射出一箭。
　　啪！
　　老人不知何时已从衣袖中抽出一柄短剑来，横着一挥，将那枝羽箭一剑劈成两瓣。
　　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贴身藏着一柄短剑”牛车里的人不知是讽刺还是夸赞，“倒是一手好剑法啊。”
　　“尔等是何方宵小？”老人将手中剑一扬，问道，“吾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暗施冷箭？”
　　刚才这一箭，颇为凶险，虽然勉强躲过，也着实令老人吃了一惊。

　　“无冤无仇，瞧瞧这话说的。”牛车内的人啧啧咂舌道，“咸和三年的事情，恐怕老将军还没有忘记吧？”
　　“咸和三年…”老人显得有些迟疑。
　　“怎么，不会是忘了吧？”牛车内的人笑道，“不如提个醒吧，那年老将军可是风光无限呢，一矛投过去，终身荣华富贵呢。”
　　“是伊！”老人突然反应了过来，“尔等究竟是什么人？”
　　牛车内的人冷冷笑道：“算是伊的朋友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有乱党余孽存活在世上。”老人的脸上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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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的事情，谁又能预料的到呢。”牛车内的人显然不赞同老人的说法，“不过今天看到老将军活的这么硬朗，我们倒是欢喜之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