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07-27 15:46:18
美二看得祥一拿鸟铳指着自己的父亲,气得就要和他拼命,被德臣制止了,德臣不急不慢地对祥一说:“长春公是我公公,你的梅山法也是他传下来的。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作为你的伯父我是打心眼里高兴。你公公和我父亲同胞一母生,他们三兄弟白手起家,挣得这么大一份家业,为什么现在要杀家刀子呢?你们来张家冲也没有吃亏,而且是拈丸子定的。梅山法有封铳法,你现在朝我一家人开一铳,祖宗有灵,如果我春二一家子该死在你鸟铳之下,我们绝无怨言。如果鸟铳没响,那是祖宗希望我们和解,你就得恭请我坐首席上台。”
祥一举起鸟铳对着德臣就扣了扳机,只听到一声轻微的机头撞击声,鸟铳并没有冒出火光,也没有发出轰鸣声。
但祥一不愿意和解,从荷包里又掏出一个洋炮火,安放在鸟铳的机头上。德臣见事情没有缓和的余地,只好回家。
祥一结婚以后,岳父一家人也搬来一起居住,他坐得三份家产,成为当地的首富。
结婚多年,他堂客却一直没有怀孕。这祥一渐渐地不在留在张家冲,经常去湘潭长沙潇洒,家中的现洋没有了,就卖田产。还迷恋上了赌博,偌大的家业在他的经营下一天不如一天。
后来土改,他家只剩下二十来亩水田,不多的山林,要不是他曾经加入过青帮,有可能被评为中农。他被评为富农,另加反动会道门成员,文丨革丨期间受过轻微的批斗。
祥一两夫妇一辈子没有生小孩。直到解放以后,似乎才觉得蜡树屋场才是他的至亲,良心发现,主动向蜡树屋场示好。只是此时,美二早已不在人世,美三美四美五倒也不计前嫌,亲戚关系一直得以保持。
七十年代末,张家冲老屋拆除。这所曾经气派的大瓦房,自从成建以后,几十年居然没有出生过一个小孩。干活的人们在墙壁中还发现有画了符咒的黄纸,还有木头做的小人,心口处扎了针。
日期:2015-07-27 17:20:38
第十四章 起屋
牛歇重阳马歇社,人歇端午没人骂。
一个人如果累死累活地干活,往往会以牛马不如的生活来形容。牛马也有法定假日。重阳这一天,如果还有人役使牛力,会被人取笑的。社日是马的休息日,看来马的地位比牛高,牛一牛只有一天假期,而马有两天,春社秋社。劳动人民也和牛马差不多,端午休息是没有人说他懒的。即使是长工,端午这天东家也不会安排他干活。
重阳过后,秋高气爽,气温比较温和,最为难得的是雨水很少,是农村中搞基本建设的黄金时期。
鹤年家的房子准备在九月二十四起手,二十六锁跺。这两个日子都是黄道吉日。
传统七十二行中有泥水匠,但在湘潭农村,盖土砖房子没必要请泥水匠,砌墙的一般是木匠,当然也有少数几个不是木匠的,也会砌墙。
技术好的木匠不单单家具做得好,砌墙的技术也是衡量一个木匠的重要指标。柳八是一个好木匠,他砌墙的手艺同样很优秀。堂屋的正垛子墙当仁不让是他砌。而剩下的垛子墙则由他统一安排平时与他关系好的木匠担当。那些前襟墙后襟墙则由木匠的徒弟砌。
每个砌墙师傅都要安排一个副手。滚泉潭的壮劳力几乎人人会做副手。
除了砌墙师傅副手以外,还要安排若干劳动力挑砖挑砌泥。挑砖挑砌泥的人肩膀功夫要好之外,还要求身法要稳,新砌的墙是左右摇摆的,有这么一句话“新壁如豆腐”,房子没有将屋架安好之前,是非常不稳定的。一担砖的重量在一百八十斤左右,挑这么重的担子在左右摇晃的墙壁上行走,身法、胆量不好的人是不能胜任的。
砌墙师傅手法要好,眼力也必须特别好。盖土砖屋是不挂线的,墙壁的方平正直都靠师傅的眼力。
砌墙师傅的工具是一把木质砌刀。副手的工具就多了两样,一把同样的砌刀,还有一把长把泥挑,一把柴刀。 砌墙开始,师傅与副手分立于墙壁两面。副手先将砌泥挑到墙壁上抹平,这师傅就将砖安放在砌泥上。安放的时候要注意力度,搞不好会溅副手一脸泥,偶尔溅一点泥巴副手不会计较,经常有泥水溅起,那副手就会生气,搞不好会发生冲突的。
红砖起手用的是七五头,就是一个砖的百分之七十五。而土砖用的是半砖。用七五头或者半砖的作用是让墙壁的砖缝不同缝,这样的结构力才好。半砖是由副手用柴刀砍的。砌墙的一对师傅副手如果配合默契,根本不用语言交流,副手知道什么时候抹泥,什么时候递砖,什么时候收缝。
鹤年家的房子算是大房子,干活的人多,相互之间较劲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挑砖的一般是挑四个,专门的砖夹,一夹就是两个。麻四既不会砌墙,也不会做副手,他是挑砖的。但他就是喜欢展示他的体力,每次都是挑八个。
美二才十四岁,鹤年原本没有请他干活,但他自己跑来帮忙,也在挑砖。让别人没有想到的是他看到麻四挑八个砖上墙,他也要挑战一下。还真的挑了八个砖成功送到了墙壁上。不过到底是年幼,也就仅此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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