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那时》
第51节

作者: 平凡男人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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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样说,我却没有这么做, 有一阵子,我竟然无法控制地思考死亡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像我想象的那么恐惧?可为什么那么多的伟大的人不但不害怕反而向往它呢?海明威用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莫泊桑用裁纸刀割开了喉咙,海子卧轨,三毛用丝袜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川端康成口含煤气罐, 他们病了吗?
  这引发了我对病人的思考,正常人的思考。
  像苏格拉底一样“白天打着灯笼光着脚丫在街上寻找孤独的伴侣”,还是像海德格尔一样“一生隐居在黑森林里”?或者像叔本华一样做一回“人类的蔑视者”和“避世的哲学皇帝”?
  日期:2013-12-18 12:35:07
  黑锤见我整天郁郁不乐,叹息着,“你又颓废了。兄弟,再这样下去,你的女人就真找不着了。如果你没钱没房子没车子没脸蛋没身材没本事没志向没文凭没前途没理想没上进心没责任心,那你只好做做白日梦了。”

  我说,女人事小,思考事大。就又看书,做笔记,葱油饼见了,拍拍我的肩,关切地说,“希望你总能找到你想等的那个姑娘。”
  黑锤就又是标志性的一脸淫笑,对葱油饼说,“人家现在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像你,看到女孩就跟苍蝇看见大粪了,若还是像狗改不了找屎吃的脾性,你的一世英名就这样丧尽了。”
  葱油饼说,“ 我的一世英名不是早都因为买饭时为了一勺肉跟食堂师傅争吵而毁了吗?”
  淫贼就不屑一顾地看着葱油饼,说,“切”。

  屠夫指着黑锤的衣服说,“ 借哥们儿穿一下,晚上陪美女逛街,我的衣服几天没洗了,一股馊味,不太适合。”
  肥婆说,“借可以,什么时候带嫂子来宿舍,让哥几个见见,俗话说,嫂子的沟蛋子,小叔子一半子。”又转过头,对着淫贼说,“是不,淫贼?”
  淫贼就笑着,不做声,仰头看着天花板,又感叹,“哎,这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  
  肥婆问,“晚上去网吧打怪兽,谁去?”
  见没人反应,黑锤说,“我陪你,都一起打了两年了,这不能冷场了。”

  我说,“打怪兽,有那么多乐趣吗?”
  黑锤说,“去了就知道”,见我没反应,就又说,“ 网络是个好东西,人们可以隐藏着,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把人最本质的东西裸体地呈现出来。”
  肥婆说,“周立波说的对,网络的确是一个公厕,人们在病态的社会中累积而来的畸形的情绪在这里得以排泄。你可以随意骂一个你并不认识的人,并且不会承受多大的风险,你的愤怒,你的自卑,你的阴暗,你的所有的负面的东西都可以在这里排泄掉,就真像拉坨大便一样,你上完厕所后,洗洗手,便可以走出去迎接新的生活,对周围人笑笑,对领导卑躬躯体,对老婆疼爱,对女儿言传身教,像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说,社会真的病了。
  长颈鹿说,人也病了。
  下午是内科课程,我说,“淫贼去占个座?”
  他就说,“都什么年代了,还占座?整个教室,一眼望去,一大半都不在”,又说,“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有狗腿子的潜质了,遇到什么事,大家都喜欢叫我了。”
  虽这么说着,下午还是去了教室。讲课的老师是一个老年男人,额头秃着,每次上课总爱针砭时弊,对看不惯的事物说三道四,像个愤老一样,时间长了,大家给他起了个措号,愤愤。这节讲课前,愤愤又发感慨,“你们上错船了。”

  大家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他又说“我希望你们记住八个字,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我估计你们中的许多人现在嘲笑我的谨小慎微,但一个事实永远不会改变,从你选择了医学的那一刻起,你的一只脚在医院,一只就在法院。”
  台下学生嘘嘘有声,愤愤继续讲,“我现在一讲到病人两个字,你想到了什么?可怜,被病痛折磨,看不起病,诸如此类,对吗?我讲到医生两个字,你又想到了什么?体面,无所不能,收红包,回扣,对吗?”
  台下有人点点头,说,“对!”
  他满口唾沫,厉声地说,“错,大错特错!”
  淫贼说,“我就觉得是这样,错在哪里?”
  愤愤说,“当一个病人站在你面前,你首先要当做一个人来看,是人,就应该想到人的复杂性,多面性,他可能是个善良的人,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也可能是个犯人,是个流氓地痞,是个见利忘义的人,这是你应该想到的。时代变了,有些人抱着什么样的想法看病,你是不知道的。我今天就遇到一例,一个人是肿瘤,向医生隐瞒病情,说没事,自己是气管炎,咳嗽、咳痰,胸闷气喘,医生要他拍个片子,他说不用了,都十几年的老慢支了,用点消炎药就行,医生坚持不过他,见后面还有一大堆病人排着队,也没多少时间纠缠,就开了消炎药。一天,两天,输液治疗了两周,患者病情加重了,带了一堆人,要求拍个片子,一拍,肺癌。正在你惊讶的时候,一拳就已经打过来,妈的,庸医,把我的病情耽误了,赔钱。”

  黑锤说,“这只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良民。”
  愤愤说,“还有一种现象,一直以来人们持有一种观点,认为一个病人是站着进医院的,就不能躺着出来,否则,就是医生的问题了。”
  屠夫说,“那是当然,我站着进去,还能躺着出来,要医院是干什么吃的?”
  愤愤说,“要意识到医学的局限,临床上,许许多多的疾病目前都是无能为力的,一个感冒都可能死人,让医生怎么保证呢?在中国,当一个医学生,似乎是件很悲催的事情:没有好的教学,未来的工作“钱途”黯淡,本应受人尊敬的职业变得朝不保夕,这几乎是我们能想象的最坏的时代了。”
  大家就起哄,说愤愤有点牵强了。

  愤愤就叹息着,“我们面对的医疗环境是前所未有、世所罕见的恶劣。病人的不理解,媒体的煽风点火,体制的不健全,相关部门的不作为 ,等你明白了,恐怕已经成为病人的刀下鬼了。”
  淫贼听了就笑了,露出肿大的扁桃体。
  我说,“你笑什么?”
  他说,“可笑,我才笑。”
  事实是,在工作了两年后,当年的那些同学有些改行了,有些再也不相信先前所相信的那些崇高的东西了,在班级群里,老提醒,警惕你的病人,像警惕街上的野狗或者日本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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