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垦:简明、完全的蒙古帝国历史》
第53节作者:
鹏o1 成吉思汗毫不留情地将本来归顺他的所有臣仆都杀死了。他知道,这样一来,金国就不会再有任何人会忠诚于他了。蒙古本来与金是素仇,现在这种关系又得延续了下去了。
之后,成吉思汗命令士兵在金国宫殿里纵火焚烧。于是,金国皇宫这幢兴盛了百余年的建筑在这把野蛮之火的吞噬下瞬间化为了乌有。当成吉思汗目睹这熊熊烈火时,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满足和安详的微笑。成吉思汗担心这幢华美的建筑如果不被摧毁,它会时时刻刻地勾引自己的贪欲,让他夜不能寐。现在,虽然成吉思汗亲手将作为大金帝国标志的金国皇宫化成了灰烬,但在他的战争伟绩里却多了一枚不朽的勋章。
成吉思汗将军队驻扎于中都不远的山腰处,从新住回了蒙古包里。这时,他又想到了那个宁死不愿屈从于自己的青年。成吉思汗对他来了兴趣,遂命人打听他的身份。
很快他得知,那位年轻人的名字叫做耶律楚材,乃是契丹贵族后裔,为辽朝东丹王耶律突欲的八世孙。他对中原文化十分推崇,有很厚的汉学功底,并且曾在南宋生活过。而且,据说此人自幼学习汉籍,博及群书,尤其精通汉文。另外还旁通天文、地理、律历、术数,传说还会占卜之术。
成吉思汗觉得这样一个才华横溢、满腹经纶的人,非常合适辅佐自己。于是派大臣耶律阿海将耶律楚材带来。
日期:2013-11-30 16:59:22
耶律阿海本来也是金国的官吏,在金兴兵征讨塔塔尔部时,蒙古曾鼎立相助,为此,当时的成吉思汗还受到了封赏。耶律阿海在其后作为使者赴克烈部晋见王汗表达金的谢意,结果,阿海为王汗身边的成吉思汗的雄毅和勇略所折服,最终选择投靠成吉思汗。他精通诸国语言,成吉思汗所获得的汉家兵策便是由他翻译的。
成吉思汗命耶律阿海去请楚材是因为两个人都是契丹人。
但他的算盘又落空了,耶律楚材并没有同意拜见成吉思汗。成吉思汗非常恼火,打算治罪耶律楚材。耶律阿海替他辩解说:“耶律楚材深得汉文化熏陶,他这种孤傲乃是汉人书生的特有风骨。”
成吉思汗决定屈尊去见耶律楚材。在死囚牢里,他见到了耶律楚材,他对耶律楚材说:“你们耶律世家与金乃是素相仇敌,今日朕帮助你们报了仇,你是如何想的?”
耶律楚材正色地答道:“我之祖父、家父以及我本人,都已经人朝侍奉金室多年,乃是不折不扣的金王臣仆。我现虽然是阶下囚,如果若对旧宗心怀敌意,那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对于恪守忠贞的人,成吉思汗一直非常敬重,即便他是自己的敌人。他被耶律楚材的正气触动,继续问:“你怎么知道归顺我的那些金人我会在一个月内把他们都杀光?”
耶律楚材轻微地笑了笑,说:“汉人的陆贾说过一句话,马背上可得天下,却不可治天下。”
这句话正中成吉思汗的下怀。他原以为,攻陷文明民族坚固的城池需要的是大型重武器,现在他才明白,征服这些文明的堡垒需要的不仅是重武器,更加需要文明本身。
耶律楚材继续说:“大汗霸气十足,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是大汗您是否清楚,蒙古人连年征战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成吉思汗说:“天下间的万物生灵自出生起便背负着两个使命,生存和繁衍。我们蒙古草原没有肥沃的土地,也没有锦绣的山河,但长生天却富裕了我们如同苍狼的利爪般强大的武力和无所畏惧的忍耐力。我要利用这些让我们蒙古骏马的铁骑踏遍天涯海角,使所有的异族都臣服于我们脚下。”
无须说,成吉思汗有一颗雄壮的野心,但他却一直都不了解征服的概念,甚至不了解侵略与侵掠的不同之处。他的每一次入侵的目的都只是单纯的掠夺财富,与统治的战略毫无牵扯。
成吉思汗算了一笔帐,相比战争,统治国家要更加复杂,也更加困难。毁灭掉一个国家或许只需要一瞬间,但养活一个国家的时间却是无限的。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统治的人不管多么下贱,总需要生存下去,不然他们就要造反。成吉思汗觉得这实在个赔本的买卖。
所以,他并不乐意直接统治一个国家,而是更情愿选择当地的土著势力作为代理自己利益的傀儡,这样一来就可以撇清责任了。他之所以现在不得不在金的土地上浪费精力也是实属无奈。如果成吉思汗撒手撤退的话,本来征服下的土地则会立即投回金宣宗的怀抱,这就等同于好不容易夺下了敌人的武器又轻易地还了回去。
但统治金宣宗弃留下的大片疆域对于不沐文明的蒙古人而言确实非常勉强,成吉思汗甚至感到束手无策了。于是,他向耶律楚材寻求治国之道。
耶律楚材答道:“汉人的政治家管仲说过,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大汗只知道对外战争可以养活族民,殊不知如让民众安心发展生产,使百姓富裕安乐,黎明苍生是不会计较帝王究竟是从何而来的。蒙人,金人,汉人和契丹人虽然文化不同,如果他们的百姓都能够丰衣足食,依然可以天下大同。
“富民者敬上畏罪,贫民者陵上犯禁。凡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等待民众富裕后,大汗可利用法度采取税收,到时便可以安然地坐享荣华了。”
耶律楚材希望自己的话能让面前这位缺乏文明教养的蒙古大汗摆脱唯武的观念,产生更复杂一些的思考,而他的这些话也确实进入了成吉思汗的心田。
不过,成吉思汗心里的复杂程度比耶律楚材的话还要纠结。税收就等同于认可了私有制,蒙古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集体部落。蒙古人中并没有私有概念,一切财富都是以部族为单位占有的,蒙古人的生活实际是一种很朴素的共产主义状态。
所以蒙古人自打出生一刻起脑海里就只有部落的观念,他们生活的全部也都是在部落中完成的。这对于成吉思汗的控制来说再轻松自得不过了,成吉思汗担心,一旦自己为了统治其他民族而施行私有制,蒙古人或许就会变得自私,贪婪,难以驯服。在尚无把握统治异族的情况下,冒险押上老本是非常不值当的。
成吉思汗未说任何话,转身走了。但他决定将年轻的耶律楚材带回蒙古。
启程反归前,成吉思汗将华北的适宜托付给了木华黎。他临走时对木华黎说:“你打算如何治理金的土地?”
木华黎有些猜不透成吉思汗的意思,说:“如果大汗没有其他嘱托,我打算按照金过去施行的政策进行管理。”
成吉思汗说:“不,用我蒙古人的方式管理。让金人交出他们的土地,牲口和钱财,统统地归国家所有。如果金人不交,就抢走他们的金钱,杀了他们的牲口,淹了他们的土地。”
一旁的耶律楚材非常惊讶,说:“大汗,剥夺金人的财产是在逼迫他们造反。”
成吉思汗坦然地说:“我料定金这些奴仆们会造反,所以我在临走时要帮帮木华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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