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形成处理决议,给予谢大奎党内警告处分,不再担任谢家坡支部书记,考虑到该同志有一定工作魄力,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人才难得,决定谢老黑继续担任村长,推荐村委委员、小队长马三亨担任谢家坡支书。
也就一段时间的灰头灰脸,估计在家被刘大脚收拾的不轻。半个月后,谢老黑又背着手掐着腰出现在谢家坡大街小巷。老黑给大伙说了,集资那些钱,早晚会还给村民,以后会有更好的机会,他谢老黑一定要吸取教训、东山再起,努力带领乡亲们走向致富路,绝对不做对不起老少爷们的事。
吃亏的是谢家坡的老百姓,巴不得都吐口涂抹把他冲到东水河里面淹死,这也为以后积累了更多的恩怨。那时的偏远山区,还没有真正的接触外面的世界,老百姓淳朴无华,实实在在,突然的一次喧闹,过后便慢慢的沉寂,毕竟,地要种,活要干,村长还是谢老黑的,交给集体的那些钱人家也没说不还。风光一时的谢家坡,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日期:2015-01-11 23:3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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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坡这次的风光无限而又昙花一现的闹剧,娘从来没有对狗蛋讲过,再难再苦娘都放在心底默默自己承受。娘不说不代表狗蛋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同学们偶尔也会议论纷纷,就只靠旁听村里人的闲谈牢骚,狗蛋也能了解个差不多。
对狗蛋来说,开头是一阵的真心为谢家坡骄傲,谢老黑的形象仿佛一下子高大了许多,那些龌龊事都被他忽略了;中间是一头雾水,搞不明白咋回事养殖场就泡汤了,等全明白过来后,也便愤慨万千。
狗蛋现在能做的,只能是老老实实在学校读书,当然,还要把他的拳脚练好。集资款,一下子掏空了家底,日子更难过,娘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宽和自然的表情,未流露过任何的抱怨。狗蛋渴望走出大山,渴望见到书本中描写的比万虎山更广阔的大海,虽然大海在他眼里只是传说。县城,他都没有去过。
娘说了,只要他考上县一中,砸锅卖铁哪怕典房子,都要供他去读书考学,狗蛋不想让娘失望。那山外边,是辽阔的大平原,那天空,比海还要广阔。狗蛋清楚的很,若要真正的走出大山,改变家里的境况让奶和娘过上好日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如谢玉林一般的跳出农门,光彩照人地奔向远方。
这个暑假里,一个让狗蛋不得不面对的事情终于发生,吃饭的时候,奶随口说出来的,娟子一家很快就要离开谢家坡了。仿佛晴天霹雳,狗蛋肚子里突然胀满了气,再也吃不下一口,万千的惆怅涌向心头。
就在昨天,娟子还去小树林看望狗蛋和小熊呢,顺便给狗蛋捎来两个煮鸡蛋。就在前天,娟子还来家里帮奶奶穿针引线呢,顺便自己动手织补了狗蛋那件破旧的汗衫。再往前,狗蛋不敢想了,他怕自己的泪水当场涌上来让奶和娘笑话,他怕自己马上就要跑到对门娟子家里当面质问娟子爹,为什么这么没良心?他怕一时冲动让娟子更加为难。
奶奶说,娟子奶生在山南省安南市郊,年轻时貌美如花,很是好看,那还是解放前,在安南市一个开织布厂和商行的大家族家做佣人。这家的二少爷正逢青春年华,风流倜傥、才气出众,虽然已有妻室,却对娟子奶情有独钟,娟子奶扛不住二少爷糖衣炮弹的连番攻击,慢慢的两人就好上了。
二少爷为此专门给娟子奶置办了一套房子,来了个金屋藏娇,娟子奶由丫鬟变成阔二奶,风风光光的过了一段好日子。当娟子奶怀了身孕时,二少爷决定娶她进门做小,也算是给娟子奶一个名分,没曾想赶上时代变革,解放大军进城,社会再也不比从前。
变天了,一切都得依着新规矩来,有钱的大家族再也不敢高调行事。当家大老爷逼着二少爷跟上形势的发展,为了家族利益,必须跟旧社会划清界限,那就是不能再娶小老婆了,不仅不能娶进家门,还必须彻底断绝与娟子奶的关系。少爷羔子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不敢直面娟子奶,违心地托人劝说娟子奶离开。
怀着身孕,正憧憬着未来幸福的娟子奶听到这个消息,痛不欲生,真想上吊一死了之,却放不下肚子里的孩子,绝望中收拾包裹回到了安南城郊自己的家。来自万虎山区谢家坡拉洋车谋生的张二生不嫌弃她,其实二生是白白捡了一个好媳妇,肚子里有孩子咋了?自个儿穷的那个样,再拉十年洋车也攒不下几个钱,能填饱自己肚子就不错了,娶媳妇那纯粹是做梦。
随后的时光里,娟子奶随二生辗转回到谢家坡,后来便生下了娟子爹。
大人的事,狗蛋搞得还不是太明白,可狗蛋听奶跟娘闲聊时讲过的,少爷羔子的大老婆不能生养,这么多年过去了,少爷羔子也变成了老爷子。改革开放,观念更新,政策也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变化,原来充公的一处大宅院重新归还给他,利用家族外有资金创办的企业兴旺发达,二少爷现在已是安南市有名的大企业家了。
偌大的院子,冷冷清清的几个人,老爷子心里面不是滋味,庞大的家业后继无人,老爷子更是提不起精神,夜晚无眠的时候就常想起娟子奶和娟子奶当初腹中的孩子,也不知道娟子奶深处何方,更不知那肚里的孩子是男是女,愧疚而又心酸不已,如果能找到她们,那是死而无憾了。
也不知道这老爷子是咋打听的,反正找来找去,就转悠到黑虎山,找到了谢家坡。看到娟子爹已娶妻生子,热热闹闹一家人,老头是一阵开心一阵难过,下定了带娟子爹去安南继承家业的决心。
很长一段时间,娟子爹是不想离开的,也不敢开口答应。谢家坡乡亲没拿他当外人,后爹拿他也当亲生儿子,人总是要讲点良心不是?可撑不住少爷亲爹的再三恳求,省城的富贵生活的确也很诱惑,娟子和她妹妹也慢慢成人,他更希望两个闺女有更好的生活。
这半年,老爷子没少给娟子爹塞钱,人嘛,头回生二回熟,何况是自己的亲骨肉?看着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尤其是孙女已经初长成,清秀端庄,惹人怜爱,老爷子是越发坚定了带娟子一家回城的信念,哪怕是每日到娟子爷那儿下跪恳求,也一定要实现愿望。
眼见亲爹那份真挚、那份坚持,实在不知道老人日渐憔悴,颤颤巍巍的身子不知道还能再坚持多久,最后娟子爹咬牙同意了老人的要求。
日期:2015-01-12 21: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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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子放不一手抚养她长大的奶奶,舍不得疼她爱她的爷爷。爷爷伟岸的身躯仿佛就在一夜间佝偻了下来,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挺拔;奶奶那谢家坡女人里面最乌黑漂亮的长发呢?咋就变成了乱蓬蓬的白发。世上再没有比骨肉分离更让人痛心的事了,虽早有思想准备,真若变成了现实,就如雷击一般地撕裂了老人的心肺,再无往日微笑的甜美。
娟子舍不下养育她快乐长大的黑虎山,那铁板桥、东水河、小树林,给她留下多少童年的记忆?淳朴可敬的谢家坡人啊,又给了她多少温暖的怀抱?少女的心儿,情窦初开芳心已许,那青梅竹马的狗蛋哥,我怎么可以与你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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