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娜脖子一梗道:“那好呀,既然他那么富有,不在乎5 万元钱,他没有办成事,就让他把这5 万元还给我们。”
王文达说:“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给你说了,问题不是出在杨明山身上,他已经说好了,今天一上会就会敲定我的事,是王天寿死的不是时候,这能怪杨明山吗?”
张丽娜急眼了:“不怪他怪谁?你说怪谁?难道要怪我吗?你要是不敢去找他,我明天去找。他好给就给,不好给了我就去告他!我就不相信他杨明山敢耍赖?”
王文达说:“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你告人家有什么证据?人家不承认怎么办?再说了,这点事儿要是张扬出去了,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放?我以后还在单位工作不工作了?”
张丽娜一下跳了起来:“你的脸面重要,还是5 万元钱重要?那里面可有我父母的养老保险金呀!为了你的事,我东奔西跑,求爷爷告奶奶才借到了钱,现在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面对我的父母?”说着说着,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了下来。
王文达说:“你放心,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还清你父母的钱。”
张丽娜哭诉道:“砸锅卖铁?你说得比唱得得还好听,你砸的谁家的锅,卖的又是谁家的铁?肉烂了在一个锅里炖着哩,折腾来折腾去折腾的还不是这个家?嫁上你这样没用的男人真是倒霉透了,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什么砸锅卖铁?这是一个男人说的话吗?”
王文达也火了:“那你让我怎么说呢?我也不是为了这个家吗?事情出了偏差,好像成了我一个人的责任。”
张丽娜说:“难道是我的责任?你要有本事,也用不着让老婆东借西借帮你借钱买官,也不会干出这种没有屁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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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达一挥手说:“好了好了,是我没本事,连累了你。谁有本事你找谁去,你借的钱我保证还给你!”
张丽娜一下大哭大吵了起来:“好你个王文达,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一个小科长吗?要权没权,要钱没钱,还牛逼啥?现在又想撵我走,走就走,谁怕谁?你以为离了你别人就活不成了?”边哭着,边跑进里屋收拾东西。
王文达知道,这时候他要是出面劝一劝,大不了张丽娜再闹一下,也就放下包儿不走了。但是,他没有,他觉得这个女人太不近情理了。本来这是两个人定好的人生计划,操作过程中出现了问题,也不能把责任全推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再说了,问题出了,就等于做生意做砸了,还说什么告状之类的话,你这不是明摆着让你的男人当面出丑吗?
她走就走。他想,在娘家待不上两天她就得灰溜溜地回家来。对于女人,该哄的时候需要哄,不该让步的时候就不要让,不能惯出了她的坏毛病。
张丽娜收拾好了东西,不见王文达劝阻,气就越发望外冒,话也更加刻薄了:“嫁了你,我算倒了八辈子霉,一天清福都没有享过,啥事都得我操心,到头来还落得啥都不好,现在又要撵我走,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说着眼泪吧嗒地流了出来。
王文达心想,你没有享过清福难道我享过?你自己的单位不行还赖我什么?这样想着,便接了话说:“你想走就走,谁也不拦你,不要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张丽娜打开门,又回过头来恶狠狠地说:“三天后你要不把钱追回来,我跟你没完。”说完一甩门,带着一股冷风走了。
王文达只听到楼道里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由近而远地消失了,内心这才像撕破了一个血口,一阵疼痛钻心一样地袭来。
为了一点经济利益,夫妻竟然反目。这叫什么呀?早知如此,他又何苦去借那个钱,何苦去买那个官?
想想昨天的这时候,他们两口子还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满怀希望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没想到今天却一起跌入痛苦的地狱中互相折磨。人生的必然总是由无数个偶然组成的,也许命运的转折就是从一个个小偶然开始的,它可让你走向阳光灿烂的大道,也可以使你进入阴暗灰冷的羊肠小道。他不知道明天的路该如何走,只觉得脑子里一片苍白,浑身上下仿佛失去了支撑一样,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
仕途希望的破灭让他痛心,妻子的蛮横无理让他伤心。为了驱散内心的苦闷,他拿过酒瓶,自斟自酌了起来。酒,有时候真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让你暂时忘掉一切不快,抚慰孤寂的心灵。现在他就是想让酒来抚慰他那颗苦涩的心。这种苦涩,是无法与人分担的苦涩。不能够与人道明的痛苦才是真正的痛苦,能够与人分享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他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眼看就要到手的官位,竟然一夜之间变成了不敢向人启齿的泡影。昨天还梦想着当了副局长要泡钟晶晶,没想到钟晶晶没有泡上,老婆却跑了。哈哈,世间的事真是荒唐,荒唐透顶!
就在这时候,女儿静静回来了。女儿上初三了,今晚去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也好像喝酒了,小脸儿红扑扑的,像个大姑娘了,长得却像她妈张丽娜。
其实张丽娜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歌也唱得好。他经人介绍,一见面就相中了张丽娜,可是,还有一位比她大8 岁的小老板刘光德也在追她。当时他的丈母娘嫌他是农村出来的,在城里没有根基,也没有房子,倒是倾向于刘光德,觉得他有钱,将来的日子会过得自在。而张丽娜却倾向于他,觉得他有知识有文凭,还是国家干部。那时候文凭和现在的文凭不一样,现在的文凭就像股市里的股票,可上世纪90 年代初期,本科生还是响当当的。正因为他有这样的文凭,底气才足。丈母娘不同意归她不同意,他只管隔三差五地给张丽娜写信,硬是把张丽娜打动了,然后又生米做成了熟饭,丈母娘这才着急了,不得不把女儿嫁给了他。
“爸,我妈吗?”静静一边换鞋一边说。
“你妈……她,她上你姥姥家去了。”他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句。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静静突然走到他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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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有,哪吵架了?”
“看你的样子就像吵架了。”
“去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别耽误了。”
“那我妈什么时候回来?”
“过会儿,就……就回来。”
静静就走进了她的卧室,刚到门口,又转过身来说:“爸,你少喝点,都醉成那个样子了还喝。” “没……没事儿的。”
看着女儿进了卧室,他突然觉得他当时应该挡住张丽娜,给她一个台阶下,她也就不会到她父母那里去。女人嘛,心眼儿小些,发发牢骚也没有啥,过去就过去了,何必那么斤斤计较?这样一想,却越发地后悔刚才不应该与她较劲儿,更不应该让她回她父母家里去。
然而,不仅王文达没有料到,就是张丽娜也没有料到,她没有去她父母家,却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张丽娜一出门,被冷风一吹就清醒了。清醒后,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到哪里去?到父母那里去,又怎么给父母解释?前几天刚刚拿了他们的钱,说是要为王文达升官用,父母都很高兴,现在哭丧着脸再去,岂不是给父母的心理上加重了负担?这样一想,她就有点后悔。我为什么要出门呢?这是我的家,是我辛辛苦苦攒钱买的房,是我辛辛苦苦收拾好的家,要出门也是他出,我为什么要出?她又一次恨起了王文达。在这样的状态下,女人总是爱耍点小脾气什么的,我说走,那是气话,他就不知道过来劝劝我。要是不劝把我挡住也行,可是他挡也不挡一下。
一想这些,她就伤心得几乎要哭。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有的成双成对,有的手捧鲜花步履匆匆,她这才突然想起今天是情人节。情人节,情人节!别人在情人节里充满了浪漫温馨,我在情人节却流落街头。同样的节日,我为什么这么惨?我张丽娜曾经往台上一站不知迷倒过多少听众,为什么今天落得这样的下场?要是当年我跟了刘光德,现在要啥有啥,也不至于为这5 万钱害得我像个泼妇一样蛮横无理。
一想起刘光德,她就想起上次见他的情景。那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她在巴士车站等车时,刘光德正好开着一辆锃亮的黑色小车路过巴士车站。看到她在等车,他主动停下车要带她。她推辞不过,就上了他的小车。自从当年嫁给王文达后,她就再没有见过刘光德,也没有再联系过了。没想到十多年前的小老板,已经成了一家装潢公司的大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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