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我有些莫名的恐惧,即便结果已经如此明白的摆在我面前,可我居然会产生一丝侥幸,希望躺在前头的不幸的死者,不是我熟识的朋友。
“走吧。”李路拍拍我的肩,我迈出沉重的步子。
只不过十来步的距离,我宛如走了一个世纪。
早已没了气息的死者直挺挺的躺在这丛林深处,我最先看清楚的,是一双赤裸的脚,十根脚趾的皮肤全都黑透了。
那是一种诡异的黑,是从血液里透出来的黑。
日期:2014-09-07 12:20:00
我的双腿开始发软,险些跌倒。再往前走,我看见冉天恒瘦小的身体,看见冉天恒布满黑色斑点的脸庞,和他死不瞑目的双眼。
而最可怕的是,在他的右手上,紧握着一支白色的秋菊,几瓣花瓣散落在泥水里,像是一种神圣的祭奠。
“今天早上七点接到守陵人的报案,我们一个小时前赶过来的。我查看过了,死因的确是慢性砷中毒,死亡时间是今天早晨五点左右。这条路上有被害人的脚印,可以说明这是第一现场,排除抛尸的可能。”老王必是猜到死者就是我的朋友,便直接告诉我他们得到的线索,“现在最大的疑点在于你朋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来到东郊陵园这里,他为什么会在雨夜里赤着双脚行走,他手上的白菊又代表了什么?”
我很想告诉他,这一切早就被凶手安排好了,或者说,两千多年前屈原早已经写在了他的《天问》之中。
靡荓九衢,枲华安居?灵蛇吞象,厥大何如?
黑水玄趾,三危安在?延年不死,寿何所止?
树林,便是靡萍伸展枝叶的地点;白菊,是枲麻绽放的奇花;把雄黄在盒子里摆成一条蜿蜒的蛇状,毒死体积比它大很多倍的一个人,取“灵蛇吞象”之意;因砷中毒而发黑的赤裸双脚,现出被黑水染黑的脚趾;东郊陵园,无数亡灵的居所,而已经死去的人,才能真正的延年不死。
等一等,少了什么!
日期:2014-09-07 12:21:00
三危安在?
没错,这一次,凶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三危山,在何处?难道凶手弄错了吗?
“我们还在被害人的衣兜里找到了这个。”老王又道,拿出一只证物袋,里面是半页纸,十六开的大小,纸上的横格线看上去有些眼熟。纸的一边平滑,另一边参差不齐,显然是胡乱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
一股寒流窜进脑海,我慌忙接过来,在纸张的一面上看到潦草的四个字:三危在此。
我丧气地垂下手臂,原本以为抓到了凶手的破绽,没想到每一个环节都依然如此无懈可击。
“另一面还有东西。”老王漫不经心地提醒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又举起纸,看到在“三危在此”的背后,还写了四个字:海德先生。
这是冉天恒的字迹,但是写得歪歪扭扭,看得出写字的时候他的内心正处于极度恐慌的状态中。
我在脑海里做了个自动拼接,把手里这半页纸拼接到昨天夜里发现的笔记本的最后半页上,得到一句话。
“死神是,海德先生。”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思考,李路小跑过来,凑在老王耳边低声说了些话,把手机交到他手里。
老王举起手机,听了五秒钟后他严峻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表情,然后没说一个字就挂断了电话,扭头对我道:“秦澈警官今天上午回到上海了。”
日期:2014-09-07 12:22:00
第二十阕 惜誓
1
2月6日,除夕夜,窗外细雨纷纷。
我没有回老家,犹豫了很久才打了个电话回家报平安,骗父母说今年春运实在太紧张,想尽办法也没弄到回家的票。放下听筒,我差一点哭出来,或许,我将再也见不到他们二老了。
我想起乔叔,那个在上海火车站捧着儿子的骨灰泪流满面的老人,我不敢去想象在不久以后那个痛哭的人会变成我的父亲或母亲。
可是死神依然冷漠的蛰伏在暗影里,绝不会因为人间的温情而动容半分,当死亡的时刻来到,他会毫无迟疑的猎杀每个人的生命,就如同在去年十月底开始的这场死亡游戏中,六个被他带走的出局者。
现在,局里还剩下两个人,我和秦澈,死亡规则还剩下两条,《天问》的最后两个部分。
快到零点了,央视春晚倒计时的响声从邻居家的电视机里传来,我听到那几个主持人带着全国观众一起倒数的呼喊,再过几秒,又是一个新的起点。
我走到书房的窗前,凝望这万家灯火的城市,无数支礼花在城市每个角落蓄势待发。
“三,二,一……”
主持人之后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耳朵被满天烟火绽放的巨响填满,整片天空瞬间变成色彩的海洋,我的脸上映满缤纷斑斓的光。
日期:2014-09-07 12:24:00
我幸运的活到了新年,可在这之前,短短四天时间里我就接连经历了三个好友的死亡。法医老王的话在我耳边响起:凶手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但是由于凶手杀人作案的不规律性,没有办法推测出他下一次杀人的可能时间。
当时我很想告诉他,一旦我的梦变得很强烈,就预兆着死亡即将到来,但我知道老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如此荒谬的事实的。
烟火的势头小了些,我从窗前退回,坐到书房的宽大座椅上,拿起书桌上的记事本,其中有一页详细记录了冉天恒命案的全部信息。
据老王所说,每一次加热糖盒中的雄黄所得到的砒霜并不是很多,要用这点剂量的毒物毒死一个人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且必须保证冉天恒每天都从咖啡中饮入砒霜。后一个条件不是问题,冉天恒已经到了拿甜咖啡当水喝的地步,因此可以说,时间是这起凶案的最大疑点。
准确的说,这场凶杀从两个月前就开始实施了,凶手必定是在两个月以前就对冉天恒的糖盒做了手脚。
两个月前,那差不多是方武刚被摔死在溪和崖下,所有矛头都指向乔纳阳的时候,当时发生了什么?当时还活着的人都有些什么变化?
段璇在想尽办法让乔纳阳暴露在凶手的眼皮底下,沈紫冰怀着孩子回了老家,冉天恒还没有一反常态的拒绝与我见面,秦澈……
秦澈!
日期:2014-09-07 12:25:00
秦澈恰好在那时去了湖南,去执行一个至今仍不得知的秘密任务。
他真的是去执行任务吗?
冰冷的血液涌进我的大脑,我的头发一根根竖立起来。
如果这种怀疑不幸成真,那么《天问》中剩下的两条死亡规则,一条无疑是属于我的,另一条呢?难道是真凶留给自己的?
我摸出两张纸条,在上面抄写了最后两条规则,然而在抄录时我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在以往的规则中,除了第一条关于丁启祥的,其他都包括了预言和叙述两阕,可是此时在最后的规则里只有一阕,我完全不知道这是预言还是叙述,更不可能从中分析出杀人的地点和手段将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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