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0-12 19:15:03
　　（四十四）
　　上海这个让人爱恨交加的城市，我又一次脚踏实地地感受到它别样的魅力。南腔北调的话语、熙来攘往的人群、三教九流的行业、狐假虎威的市侩、沐猴而冠的自大，所以这一切，从百年前开始就见证了一个又一个不朽的奋斗传奇，蕴育了一代又一代励志的前进精神。
　　我进进出出上海已是多回，既有无忧无虑，一路载歌载舞的学生时代，也有心存余悸，落魄而归的逃难般生涯，但都不如这次情坚意定。
　　我羽造于工头的飞舞，涅磐于小欣的翱翔，生活的诸多烦恼已可等闲视之，世间的众多不顺早已不虑，更何况我身上还有两万元钱？过去的一年，我痛定思痛，分毫必争地赚钱，一毛不拔地存钱，生活上尽量节约，只零星给家里寄过一点钱。表面上看起来我是胸无大志，每日小富即安地过得滋润，现在回想起来，我其实一直就未曾放弃。搞传销的金哥，我觉得他说的话有时还是蛮有道理的。我就是一只和鸡混在一起的，但是受伤的老鹰。我现在不知道我是老鹰，可是我知道我受了伤，因此我忍着肉心的反胃、情感的抵制，强迫自己刨食虫蚁，把自己养得高大魁梧、身强体壮。工头和小欣的死，就是一座横亘于鸡面前的悬崖，鸡跳了，摔死了，我跳了，重生了。

　　上海，我回来了。我在内心呐喊。
　　我先来到闵行区，轻车熟路地租了间房，然后出去买完洗涮用品，换了张手机卡，就给家里和索方报平安。
　　索方记好我的新手机号和租住的地址后，就神神秘秘地对我说：“阿诺，去买点啤酒。我心情不太平静，我们哥俩就对着电话喝点吧。”索方的语气很严肃。
　　为了省事，我去副食店搬了一箱啤酒。我打通索方的电话。
　　“什么事啊？”我用词谨慎，最近出的事太多了。

　　“我，考上了，公务员。”索方慢慢地，一字一顿的说。
　　“真的？”我呆了半晌，才问了一句。
　　“真的。录取通知书已到手”索方的声音低沉。
　　“索方”我声音哽咽。

　　“阿诺，呜呜”索方在那一头突然狠命地哭了起来，我马上也跟着呜咽。
　　“索方，喝，我敬你一杯”我单手打开啤酒瓶。
　　索方，你成功了；索方，你成功了。这个面对大众开放的竞争机制，今天终于能够一视同仁了。
　　“阿诺，干。我心里高兴，可是又苦啊。”索方粗着嗓门，又嚎了起来。
　　索方，你成功了；索方，你成功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体力上的劳累，脑力上的折磨，还有精神上为他人做嫁衣裳的屈辱，但是你成功了。
　　“索方，你成功了。我，我，干杯。”我激动得语无伦次。
　　“阿诺，两年了。哈哈，两年了”索方情绪失控得厉害。
　　索方，你成功了；索方，你真的成功了。这两年来你虽屡有报怨，但是一直在坚持，从未言放弃，今天，付出终有了回报。
　　“阿诺，阿诺，干杯。”
　　索方，你成功了；索方，你成功了。你的成功不仅是对你刻苦拼搏的奖赏，也是对我们这些三流大学生一种精神上实实在在的鼓舞。只要我们努力，我们也不比别人差。
　　“索方”
　　“阿诺”
　　“索方”
　　“阿诺”
　　我们这两个被大学始乱终弃的人，象是两个傻子，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酒瓶，一会哭一会笑的打了一个整整的下午，直到我新买的手机卡欠费。
　　第二天我带着准备好的简历和事先查知的几个要招人的外企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就出门上了公交车。
　　来到第一家，当我用流利的英语自报家门时，我看到他们的女接待人员双眼泛着惊喜的光芒，象落日下的涨潮涌动，波光粼粼。可一旦我拿出我的毕业证书时，她那欣喜的眼神就象退潮一样，只留下暗淡的沙滩。

　　“先生，你的外语不错，比上外出来的还要棒”接待人员说得不知是真是假。
　　“真有那么好？”我恬不知耻。
　　“真的，只好不差。”她说得好象蛮真诚。
　　专业不专业，业余不业余。此言有理。你虽然是学这个专业的，但是你兴趣不在此，所谓的专业也就是停留在证书上了。此例不胜枚举。相反，你不是这个专业的，但是你有志于此，那么你才会拥有真才实学。譬如体育出身的朱德，学医出身的鲁迅，还有和尚出身的朱元璋。
　　“但是我的学校太差了？”我宠辱不惊。
　　“这个，我们领导定的，我也无能为力。”她有点尴尬。
　　这一天，我跑了五家，情形都差不多。可惜我天生丽质就因为不是出身名门，就百般遭受奚落。
　　两年过去了， 上海的行情还是没有变，我的“三围”不错，但“脸盘子”太差。现代社会不看学历看能力，这句话也只能在激励人的时候说一说，千万不要在实际找工作中应用。
　　既然我的“三围”还行，“脸盘子”太差，那就学学偶象杰克逊整容好了。

　　晚上，我在大街小巷转了起来，眼睛盯着墙壁和电线杆。我四处侦察，反复比较了一下，选中一家“做证”的号码就打了过去。
　　和对方说了要求，谈定价格后，就象特务接头一样，跟踪反跟踪折腾了好几遍，最后才付了定金。
　　第二天，我啥也没带，就大摇大摆地晃到了一家叫贝卡尔特的比利时企业。
　　在程序化的介绍一下自己后，我就把这一年背的英文名言名句层出不穷地滔滔而出，听得接待人员脸色发白，双眼瞪直。
　　我看火候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毕竟我的硬件不太行，软件再怎么引领风潮，也底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