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难了。”义成摇头：“突厥人试过，他们联合过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可都失败了。天下也许注定是李唐家的。”
　　“他们？”萧美娘露出鄙视的表情：“这些人不过是乱臣贼子，当然成不了气候，突厥人只有跟我们杨家联合，才能号召天下。相信我，天下还有怀念开皇时代的人，当杨家的旗帜重回中原，他们就会聚集起来。”
　　“杨家？”义成苦笑地看着自己这个信心十足的嫂嫂：“你忘了，我们杨家已经没有男人了。”

　　萧美娘神秘地笑了笑，对着后面说道：“进来吧。”
　　汗帐掀开，一个二十多岁的中原女子弯腰进来，她身姿绰约，面容娟秀，只是眉宇之间那一缕抹不去的愁容让她的艳丽失去颜色，她细长的手牵着一个六岁左右的男孩。“这是我的儿媳柳妍。”萧美娘指着她说道，很快目光就移到她手上的小孩身上。
　　“政道，过来见过你姑奶奶。”小孩顺从地走上前，跪在了义成的面前。孩子有着高高的鼻梁和秀美的长眉，在那眉宇之间，义成看到了熟悉的影子。萧美娘的眼神里满是怜惜，声音充满着希望：
　　“这是我儿杨暕之子，圣上之孙，杨隋的传承者！”
　　日期：2014-08-04 13:32:07
　　16.
　　第四章上意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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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征】
　　魏征从通化门进入长安时，承天门已经隐隐传来了夜鼓声，不知道这是夜鼓的第几声，魏征快马加鞭。在承天门的鼓响过四百下之后，京城的城门就要关闭，再响六百下，长安城的一百多坊都要悉数关闭，长安进入禁夜时分，若此时还在路上行走，将被视为犯夜，被抓住将笞打二十，关押一夜，官员亦不能免。好在魏征家宅所在的永兴坊就位于长安东面，离通化门不过两个坊区，可经过永兴坊门时，魏征没有进坊，而是径直朝太极宫东边的延喜门奔去。他要赶在宫门关闭之前，向太子建成汇报此次山东之行的情况，顺便听听最近长安的动向。

　　去年，魏征鼎力支持太子亲征山东，用释囚安民之计兵不血刃平定山东反王窦建德的余部刘黑闼。在那之后，东宫扭转了被秦王府压制的态势，天下终于知道长安城内不只有能征善战的秦王，还有一个仁者无敌的太子。
　　赶到延喜门时，城门正在关闭，魏征顾不着礼仪，翻身下马，大声招呼：“且慢，我是太子洗马魏征，有要事进宫！”
　　在长安这片高官聚集的地带，一个从五品的太子洗马并没有太多的权威。奇怪的是，城门停止了关闭，守城门的士兵匆匆验过鱼符后就让魏征进入到宫内。
　　暗自侥幸的魏征终于来到东宫的主殿显德殿前，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殿前一个黑影快速移动，人还未到，声音已经传了过来：“玄成，等你等得好辛苦。”随着这个爽朗的声音，一位浓眉细目的中年人出现在魏征面前。
　　“罪过，不意叔玠久候，我这把老腿该轮快些儿的。”魏征拱手施礼，来人是东宫中允王珪，字叔玠。王珪穿着一件时兴的浅绯色圆领长袍，头戴一顶玉饰纱帽，虽是标准的儒生打扮，但步伐稳健，从高处的殿阶急行下来，丝毫未见喘气之状。

　　王珪还礼，引着魏征向上去，边走边问：“辛苦了，这一行可还顺利？”
　　“还算顺利，山东的局势已经稳定，陛下可以放心了！”
　　“好，好，”王珪连声说道，“此事虽然是天子差事，但山东的事情办好了，就是对太子最大的支持。”
　　“京内局势如何？”魏征忍不住问了他最关心的事情，与此同时，殿内突然传出一阵愤怒的声音，魏征用疑惑的眼神望向王珪。
　　王珪露出无奈的笑容：“齐王在里面。”
　　“齐王？”
　　“是的，齐王比你早来一会儿，这会儿正在就幽骑的事发火。”王珪压低了声音，向魏征讲了三百幽骑入京欲宿卫东宫却被弹劾的事情。“燕王已经拒绝再为东宫益兵的要求。”

　　魏征微皱眉头：“长安之事，在兵，又不仅在兵，引幽兵太过鲁莽，您该劝阻才是。”
　　“劝过，可太子执意如此。”王珪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他们已经来到了殿门口。里面一个高亢的声音径直穿透殿门：“李艺这个骑墙奴、缩头乌龟，他怕秦王，难道就以为我们好糊弄吗？”
　　推开殿门，一身紫袍的太子坐在显德殿的正位上，旁边的偏榻上坐着二十出头、一脸愤怒的齐王李元吉，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以及齐王李元吉都是已经去世多年的太穆皇后窦氏所生，李建成跟李世民继承了母亲的深色大眼睛，只有李元吉有着一双尖细的眼睛和不太协调的大鼻子。据说齐王因为长相丑陋，一生下来就被扔给了侍女陈善意抚养。因为这件事，现在李元吉谈及母亲依然言有怨气。也许是缺乏母爱的原因，李元吉特别容易暴怒，就在数年前，因为数句话，李元吉曾下令将名为侍者实为养母的陈善意勒死。

　　李元吉正在气头上，并没有看到王珪领着魏征进来了。太子李建成从榻上下来，堆起了笑容：“魏公，您终于回来了。”
　　日期：2014-08-04 21:46:45
　　17.

　　魏征向太子、齐王分别施礼，又将山东的差事回禀了一遍。李建成点点头，王珪脸上也露出了喜色：“山东的局势稳定了，天下就太平了一大半。天下越是太平，天策府就越没有用处。”
　　“哼，天下太平也不只削天策府的兵，我们在山东那些外援也一个个被召进京免去军职，就连那个胆小如鼠的李艺也被宣进朝当他的翊卫大将军。”
　　“燕王也入朝了？”魏征望向了王珪。
　　“是的，制令是圣上今天下的，还没有正式公布。”王珪肯定了这个消息，又补充道，“圣上特意指定让李艺带本官身份领天节官兵镇守泾州。”
　　“泾州！”魏征眼睛里传出兴奋的光芒，他朝太子拱手：“这倒是一件好事！”
　　“好事？”太子的声音难免有些气馁跟不解。
　　“幽州都督虽然兵重，但距离京师太远，难免有鞭长莫及之憾，泾州的天艺军虽然兵数不多，但胜在位置重要，要是京师有事，一天之内李艺就可兵至长安。这些情况陛下不会不知，可陛下依然将泾州交给燕王，这是陛下有意为殿下增添助力！再说，李艺为人狡猾，远在幽州，他有摇摆之势。让他入京去了他的根基，才会死心塌地效忠太子。”
　　“果真如此就好了，这些年，圣上屡生易储之心，我这个太子之位犹如立在断轴车上。”李建成对李艺能否效忠倒不太在意，他在意的是父亲的态度，魏征心想。
　　“我看玄成此断不无道理，要说前些年，反王林立，陛下还要靠着秦王征讨天下，难免会动易储以激志的念头，现在天下大定，尤其是太子殿下山东一战，让陛下看到了希望。我看陛下接下来只会坚定储位不移的心。”王珪轻抚胡须，赞同魏征的看法。
　　李建成这才露出笑容来，示意魏征坐下说话。
　　坐定后，魏征喝了一口茶，问了一个他在回京路上就在思索的问题：“江南辅公祏新叛，陛下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