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2-06 15:13:32
　　天才刚刚亮，秋萍就带着多多过来了，余凤莲才起床，在水井边打井水，见到秋萍也有些奇怪，“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妈，秋喜呢？”
　　秋萍将自行车靠着白果树搁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断了支架，多多刚被秋萍抱下来就跑进了余凤莲的怀里，手一直在外婆围裙的兜里乱翻着，想着能不能从里面摸出几块糖来。倒是真有那么一块水果糖，多多刚拿出来就被站在一旁的童童看见了，两个小孩你不饶我不让地吵了起来。
　　秋萍根本没有功夫去管，把这个棘手的问题交给了母亲，径直进了秋喜的房间。秋喜正在叠被子，眼睛肿的就像弹球一样，看见秋萍来了，刻意把头低了下去。秋萍也是有心急的事情，根本顾不上看这些，连忙关上了秋喜的房门，把她拉到床沿边的板凳上坐下。
　　“秋喜，你今天能请假吗？”
　　“大姐，怎么了？”
　　秋萍先是没有答话，把秋喜又往身边拉了拉，嘴巴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陪我去趟医院吧。”
　　秋喜虽说还是个姑娘，但终究不是满田地乱跑的孩子了，前段时间去秋萍家吃过一次午饭，又见她吐得稀里哗啦的，秋喜下意识地确定大姐是怀孕了。还好那次秋萍的公公婆婆不在家，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秋喜清楚姐夫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家了，这孩子自然是来路不明的，从秋萍家回来后她的右眼跳了好几回，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大姐，这事要跟爸妈说吗？”
　　秋萍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千万不能说，你要是不想大姐死千万要保密。吃过早饭后你陪我去医院，到了中午就没事了。”
　　“好吧。”
　　秋喜还是有些害怕的，上学的时候总会听到同桌的学生给自己讲一些女孩子偷偷到小诊所里去流产的事情，每次都听得毛骨悚然，她根本没有料到，这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家人的身上。跟着秋萍一起出门的时候，刚巧和李国兵撞上了，虽说事情已经隔了夜，但秋喜的心里还是有些阴影，看见李国兵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赶紧做早饭去吧。”李国兵先是看了秋喜一眼，话也没有多说，拎着锄头便出了门。
　　“妈，今天秋喜不去上班了，跟我一起出去转转。”
　　余凤莲终于把两个吵闹的孩子给解决了，用牙齿咬断了水果糖，一个小子分了一半，秋萍说话的时候她正在把另一半放进多多的嘴里，也没抬头看两个闺女，“跟你出去逛什么啊？这一天不上班工资都没了。”

　　“妈，我从生完多多就再没有出去上班，也想出去找点活干，想让秋喜陪我一起过去看看。”
　　“你要上班？”余凤莲有点不敢相信地看了秋萍一眼，她心底开始盘算了起来，当然是没有表现在言语上的，“你去上班了谁给你带多多啊？多多他爷爷奶奶去城里给你小姑子带孩子都去了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一个回来。”
　　“妈，你放心吧，过些日子他爷爷就回来了，让他爷爷带。”秋萍是余凤莲肚子里出来的种，母亲的那点心思在她这儿一下子就被识破了。
　　“那就行。你们两稍微看看就回来，要是时间赶得上秋喜接着上班去，误了工钱就没了，你爸快下岗了，现在全家都指望着秋喜呢。”

　　“知道了。”
　　秋萍一回完话就拉着秋喜进了厨房，在厨房门口又嘀咕了一句，“千万别告诉爸妈。”而秋喜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不是佩服大姐撒了这么大的一个谎还能圆得起来，而是担心万一有个什么事情该怎么办。老同桌讲过的那些故事就像放电影一样，不断地窜在秋喜的脑子里。
　　日期：2013-02-15 12:17:19
　　这会儿已经是初秋，乌兰村在前夜下了一场雨，气温一下子就降到了十几度。秋喜也没什么像样子的外套，还像个学生一样穿着校服跟在秋萍的身后，偶尔一阵秋风刮来，从她的脖子迅速钻了进去，就像爬进了一条蛇，让她浑身不舒服地打着寒颤。当然更多的是害怕，她的腿肚子开始慢慢软了起来，渐渐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秋萍并没有带着秋喜去本镇的卫生所，而是去了邻镇，想着这样可以避免遇到熟人。然而，这个计划在两人拐进离医院还有两百米的巷子时破灭了。乌兰村有名的兽医二毛正站在拐角处和一个妇女说话，是有说有笑的。他认识秋喜，他二闺女在服装厂是和秋喜搭班子的，二毛经常来给闺女送午饭，自然和秋喜也就熟络了起来。
　　“秋喜，怎么到这儿来了？”二毛把摩托车往边上靠了靠，给秋喜她们让了个道。
　　秋喜哆哆嗦嗦地不知道该怎么答话，秋萍也有些慌张，但终究是见过世面，赶紧替她回了话，“有朋友在医院，过来看看。”
　　二毛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当然也有点想在女人们面前表现一下子自己的神通广大，“是生病住院还是怎么了？我跟院长熟得很，要不要我过去帮忙知会一声？”
　　“不用了，不用了。”秋萍赶紧摆了摆手，也来不及说声谢谢，就推着自行车走了，秋喜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也迅速地跟了上去。两人就像做了什么坏事怕别人点出来一样，逃得比尿遁还快。
　　邻镇的卫生所比秋喜他们那儿的大多了，连门口都安排了摆放自行车的师傅，是个大概六十来岁的男人，正坐在花坛子那儿打盹，旁边还有一只半眯着眼睛的小狗。秋萍示意秋喜轻点声，两人蹑手蹑脚地从师傅旁边越过进了车棚，一步一挪地把车停在了车棚里，然后手拉着手慢慢地挪了出来。狗也没叫唤，老师傅也没醒，两人成功地逃了四毛钱的停车费。

　　妇科门诊在卫生所的二楼，终究是农村里的医院，也没有什么叫号之说，看病的妇女们挤满了屋子，脸上的神情各异地可以写部电视剧。今天当班的只有一位医生，虽然脸上是涂脂抹粉的，但也很难掩盖她的年龄，最少也得有四十五岁了。秋萍先进屋子扫了一眼，发现大部分都是来查妇科病或者做节育手术的，心立马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她也清楚，自己这个年龄来堕胎，就是不守妇道的象征。

　　秋喜是压根就不敢进屋子，贴着门口的墙站着，秋萍进去的时候她只是探出了半个脑袋偷偷地望了一眼，便立即缩了回来。接着秋萍也出来了，整个人就像蔫了的茄子一样，站在门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秋喜颤颤地开了口，“大姐，怎么办？”
　　“你先让我缓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