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类情感》
第2节

作者: 陈儒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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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雯每次失踪后,总会躲在贾芷那里。贾芷跟刘雯是大学同学,住在同一寝室,是刘雯最好的闺蜜。在吴晓和刘雯恋爱时,贾芷曾经跟刘雯争抢过吴晓,但最终落败。在吴晓、刘雯、贾芷那个大学里有个不成文规矩,女生如果跟一个男生恋爱,女生的闺蜜必须得去争抢那个男生,以证明那女生有眼光,当然争来争去的结果总是闺蜜落败。因为贾芷跟刘雯争抢过吴晓,所以吴晓跟贾芷非常熟悉。

  刘雯失踪三天后,吴晓给贾芷电话,让刘雯回家分摊水电气费,不能再躲在外面耍赖。刘雯跟吴晓同『居』时,学着西方实行AA制,房租平摊,水电气费平摊,菜钱平摊。只某件小小的用品不平摊,全由吴晓买来。至于那小小的用品是什么,涉及绝对隐私,两人自然从未对外人说起。这天该交水电气费,吴晓便想趁机把刘雯叫回家来。
  贾芷说这次刘雯动了真格,只分手一条出路。刘雯常动真格,吴晓的回答总是一样,让贾芷过来替刘雯收拾东西。以前刘雯听到这话的时候,总会主动回来,未曾想这次刘雯没有回来,却是贾芷真来替刘雯收拾东西。
  贾芷不仅收拾了所有刘雯的东西,还把吴晓的一条领带随手装进了包里。原来贾芷之前在跟刘雯争抢吴晓时,为了假戏真做,送给了吴晓一条领带,之后吴晓一直没还,这下吴晓、刘雯闹翻,贾芷便顺手把那条领带给要了回去。

  贾芷收拾好东西,还替刘雯跟吴晓吃了餐“分手宴”。在吴晓、刘雯、贾芷那个大学里,关于恋爱还有个规矩,为了提倡文明分手,分手时两人得吃“分手宴”。分手宴的特色是有一份清蒸鱼,鱼被从中一分为二,两人吃鱼的时候,各吃各的那一半,绝不准染指对方的那一半。
  分手宴吃完,吴晓问了贾芷一个问题。贾芷听了吴晓那问题后,先笑了一会儿,接着抽泣了起来。吴晓问的那问题是,别人失恋都会大哭,但这是他第一次失恋,没有因为失恋而大哭的经验,失恋大哭该怎么哭。贾芷听了先笑而后哭,让吴晓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刘雯这次是否动了真格。
  转眼半月过去,没有刘雯丝毫消息。吴晓这才有些慌神,便去找贾芷,问刘雯为什么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把他给甩了。贾芷说量变到质变,恋人大都在最后一刻因为很小很小的事分手,实则是因为之前的不断交恶分手。贾芷接着转述了刘雯的话,罗列了吴晓四大罪状,吴晓在听到第三大罪状后,已经知道自己完蛋,所以还没听贾芷说的第四大罪状,已经转身走了。
  贾芷转述刘雯说的吴晓的第一个罪状是,吴晓来自乡下,自幼父母双亡,好歹有一个哥哥,哥哥还因为贩卖妇女逃难失踪,如今孤家寡人,过年过节都没个去处,以后如果跟吴晓成家生了孩子,那孩子如果遗传了吴晓的倒霉细胞,也来一个自幼父母双亡,她刘雯很快就会没了命,所以迟断不如早断。
  贾芷转述刘雯说的吴晓的第二个罪状是,吴晓不仅家穷,工资也不太高,现在两人付房租AA制时,吴晓还经常耍赖少付一部分,现在还可忍一下吴晓,以后有了孩子后,跟孩子三个人AA制付房租时,她刘雯或许忍得了,孩子却多半不依,会要求断绝父子关系,那时候她就成了单亲妈妈,这世界什么都能做,但单亲妈妈却不能做。
  贾芷转述刘雯说的吴晓的第三个罪状是,吴晓穷困潦倒,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结交的朋友大都是穷困潦倒的人,都无权无势,而她刘雯长得沉鱼落雁,羞花闭月,吴晓自身不能保护她,吴晓的朋友也不能保护她,她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抢了去做压寨夫人,那压寨夫人也绝不能做。

  吴晓听到三条罪状后,没待贾芷数落第四条,想这段恋情已经告吹,便转身离开了贾芷。
  吴晓回家郁闷了半天,想以后刘雯在他生活中就是一个死人,得祭奠一下刘雯。
  那天夜里,吴晓来到城郊一个小山上,趁着夜色在山上采了些野花,捡了根树枝,把树枝曲成环,再把野花一一缠在环上,做成了一个花圈。吴晓把花圈朝西放下,努力想让自己掉下几滴泪来,但再怎么努力,眼眶没见半点润湿,更没见到一丝眼泪的踪影。
  吴晓掉眼泪不成,想总得念念咒语,便替刘雯念起了《大悲咒》。还没念几句,吴晓忽然听到喀嚓一声,树枝弹了开来,花圈崩闪。吴晓吓一大跳,抱着头便往山下窜去。因为吴晓脑子已经被吓晕,逃窜途中有没接着把《大悲咒》念完,他之后再也回忆不起。
  孙嫣这个初稿的开头绝大部分属实,只最后一段属于虚构。吴晓是祭奠过刘雯,但哪会费力在夜里跑到山上去折腾,只在家里找来一个萝卜,在萝卜上插了三柱香,连纸钱都没烧,随意喝了三杯酒了事。孙嫣觉得那太过普通,不够调动读者情绪,于是虚构了最后一段。写完最后一段后,孙嫣想原来自己还能这么天马行空想象,真有当大作家的潜力,一时有些得意,便拿了稿子来给吴晓看。
  吴晓看了这个开头,倒没把注意力放在最后一段上,而是认为这个开头写得不是太好,所谓的小说,开头必须得吸引读者,必须得留下悬念,这个开头纯碎在记流水帐。
  孙嫣哪肯认输,说一开头就留下了强有力的伏笔,那宠物代孕店就是。吴晓听到“代孕”二字,脸一红,接着说他是当事人自然知道那是伏笔,作者听过那故事,也知道那是伏笔,可读者哪里知道。
  孙嫣第一次写小说,确实没留意到这个,但嘴上哪肯让步,立即引用起鲁迅、巴金的小说开头,说名著都是这样开头的,说完后便去骂吴晓无知,狠狠羞辱了吴晓一番。因为孙嫣说的语速太快,从没让吴晓插嘴,所以吴晓也不知道她引用的那些小说的开头是真是假。
  孙嫣见吴晓说她的这小说开头不是太好,心里有些恼怒,便想了个招儿去折腾吴晓。孙嫣说为了让小说与故事真实绝对相符,得去找个山坡,让吴晓在夜里重新祭奠刘雯,这样一来的话,她的小说就不算虚构。孙嫣说完,不由分说把吴晓拉出了还魂酒吧。
  一个时辰过后,两人来到城郊一个山坡上。孙嫣兴致正浓,赶紧去捡树枝。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出一根树枝来,然后便去采野花。山上野花偏少,再加夜色太浓,孙嫣只采到三朵野花,那三朵野花叫什么名儿,在夜里哪能辨清。孙嫣接着去按自己小说所编造的那样去做那花圈:“把树枝曲成环,再把野花一一缠在环上”。孙嫣努力去把那树枝曲成环,但努力半晌后,终究没能完成这个动作。孙嫣满头大汗喘了阵粗气,这才明白了一个道理。至于孙嫣那时候明白了什么道理,在很久后她的学生在听她讲如何写小说时,她的学生才第一次听到。

  孙嫣明白了那道理后,这才发现很久没听到吴晓出声,慌忙往四周一看,哪有吴晓踪影。孙嫣大叫了几声,没听有人回应,见四周一片漆黑,心里忽然惶恐起来,赶紧往山下窜去。孙嫣一边往山下逃窜,一边念着《大悲咒》,希望牛鬼蛇神不要伤害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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