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后视镜里偷瞄了一下坐在后座半声不吭的葫芦，他竟也在镜子里看着我，眼神一碰，立马移开。
　　有的时候我觉得他看我和胖子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是戒备，还是挑衅，说不清楚，但往往这个眼神出现时，他总会有意无意望一眼我的手机.
　　日期：2015-01-24 23:37:00
　　回到医院，胖子仍然昏迷着。我先下载了个“彩票宝”的软件，想预测一下下期开奖的双色球或者大乐透，没想到手机跳出个提示框，显示“所选功能不可用”。看来这手机也有做不到的事，像这种纯概率的彩票预测，哪怕是再强的电脑也分析不出来吧。

　　我叹了口气，这下买牛黄的钱可真是头疼了。这么想着，又打开胖子的电脑搜索“龟龄集”。这药已经有将近500年历史，和“定坤丹”是同一家药厂所制。据说明代嘉靖皇帝，广集长生不老药，方士邵之节和陶仲文采取“炉鼎升炼”的技术，制成了号称可以长生不老的“仙药”献上，虽然没能让嘉靖长生，但是服用之后一直无子的他倒是连续生了儿子闺女。从此取名龟龄集，成为御用壮阳药。而定坤丹则以慈禧太后日日必服而名扬天下。

　　制作龟龄集所选的材料相当奇葩，比如公麻雀的脑子、一种叫赤羽娘的蜻蜓、海马、穿山甲、一种叫石燕子的化石等等。炮制技术，名曰“升练”，更是奇葩。比如鹿茸，要用火把茸毛烧掉，布带或绳缠好，从底部锯口面小孔灌入山西老陈醋，入砂罐煮一昼夜，待茸皮柔软后，取出埋土中一宿，晒干，研为细末；再比如淫羊藿，要剪去边毛，用新鲜羊乳将其搅匀泡透，上屉隔水蒸，晒干，再蒸，如此重复九次……

　　幸好，虽然工序复杂，买起来却不难。即使是处方药，也能在网上药店轻易买到。但是一问葫芦，他却摇头，说此凡品，须神品。我一听这事不靠谱，赶紧取消订单。
　　所谓神品，就不是能轻易买到的东西，就像茅台的百年原浆一样，或者深埋地下，或者献于大内。大内的东西我是没路子能搞到，想来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山西广誉远国药有限公司的什么地下陈仓里找一找，到底有没有老祖宗留下来的神品存货了。
　　日期：2015-01-24 23:38:00
　　好歹我也在证券公司里做了一年，广誉远三个字还是耳熟能详的，这公司是上海证交所的上市公司，股票代码600771。虽然它的前身“东盛科技”是在1999年借了青海铝业的壳上市，不像其他走IPO流程的上市公司那样有公开资料，比如招股说明书之类的，但起码还能在F10里查到些基本信息。经过一番搜索，我很快锁定了广誉远国药公司的工厂——位于山西省晋中市太谷县，大约在西山底村东北方向。旁边还建有一个中医药博物馆。

　　中医药博物馆？
　　我心里一动，又对这个中医药博物馆搜查一番，里面果然有许多与龟龄集有关的藏品。虽然不敢确定有没有藏着神品的龟龄集，但是无论如何，我得跑一趟。晋中市没有机场，只能先飞太原。葫芦本来同意跟我去，但是一听要坐飞机，突然变了态度，说什么也不肯去，只是摇头。
　　没有办法，我只能自己买了张11月26日7点25分飞太原的机票。快傍晚的时候猎头给我打电话，说找到个女的，姓赵，以前在一家风水咨询公司里做过会计出纳，问我合不合适。我说行啊，晚上面试一下呗。这赵姑娘也很痛快，当晚约在万航渡路的红麻辣料理，吃串串和老妈蹄花。
　　赵姑娘在桌前坐下，长发大眼，个子虽然不算高，腰肢却是纤细得很，而且相当劲道。她自己介绍说名叫赵卿，上财毕业，在风水公司做了一年。我问她在那边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她边喝蹄花汤边讲，都相当重口，听得我直泛酸水，眼前的蹄花汤怎么喝怎么不对味。看她一副大大咧咧无所谓的模样，还真像是个见过怪不再怪的，于是桌子一拍，说就你了。现在就签合同，明天开始上班。先帮我把保险理赔的事儿搞定。回头我把材料给你，走吧，我还有别的事。

　　赵卿没想到面试这么顺利，愣了一下，犹豫地说：“那个……工资多少？”
　　“你定。”我边收拾衣服边说。
　　房子被炸了无处可去，只能在病房陪床椅上睡了一夜。
　　日期：2015-01-24 23:38:00
　　第二天早上5点多就被闹钟吵醒，穿好衣服看了看胖子，这货还在淌着口水呼呼大睡地昏迷着，一点清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我叹了口气，找了两个比较小容量的充电宝（容量大的带不上飞机），走出医院，拦辆车直奔机场。
　　从神州租车的店里弄了辆凯越，武宿机场就靠近晋中市，开到太谷县的中医药博物馆大概70公里，路上大概一个多小时。11点18分左右，一座拔地而起的博物馆出现在远处，看起来像是个晋商豪门大院，灰色的瓦墙，红色的大门和柱子，气势倒是颇为恢弘，大门处进进出出的游客也不少。
　　我急匆匆买了张票进去，好在不用过安检，钢棍什么的也顺利带了进去。刚一进门就看到三个大字“精、气、神”。兜兜转转，看了不少馆藏的中药材，特别是一颗东北老参，根须茂盛，已成人形，定是价值连城。我留心观察，发现一块牛黄，可惜是十一年前之物，不足二十年陈。叹了口气，慢慢溜达到“山西历代名医名药区”，一个青铜质地的炼药炉子映入眼帘，下面是龙头，上面则雕着八卦模样，名曰“老君炼丹炉”。当然，这不是老聃当年所用之物，其实就是所谓的银锅，或者叫泥锡锅，是升练龟龄集的主要器具。

　　老君炉旁边摆着许多造型各异的小泥人，正是重现升练龟龄集的场景。再旁边的一个大玻璃柜子，写着龟龄集专区，摆放着一排包装古老的龟龄集药。我眼睛一亮，其中一瓶瓶盖用厚厚的红蜡封着口，瓶的正面贴有黄色麻纸，并印有“晋谷广升远记”红色字样。还有一张八开旧式仿票。仿票正上方印有红色“百炼金丹”四个字，仿票左侧标有龟龄集当时的市售价格“每两价银拾两不二价”。下面的文字说明标注着：“该药系2002年山西广誉远中药有限公司花费重金从上海南市区一位98岁高龄的老太太手中收购而来，产于民国九年（1920年）。经检测，其有效成分比新药更佳，可见龟龄集如好酒，愈陈愈佳……”

　　1920年？这能算得上神品了吧？嗯，就它了……
　　日期：2015-01-24 23:38:00
　　我心思拿定，开始观察存放这瓶龟龄集的玻璃罩子，以及这座博物馆的安防布置。没错，神品，我从来没打算买，来这里就是准备偷的。从博物馆偷东西可不是容易的事，安防措施严得吓人，要是稍有差池，只怕我就再也回不了上海了。
　　玻璃罩子是扣在桌子上的，三个边框都有锁扣锁住，另一个边框上是铰链，或者叫合页，也就是说，这个罩子是能够掀起来的。铰链已经锈迹斑斑，不过倒是有几道新的刮痕。
　　来之前的时候，我下载了一个App应用，叫“Layers 3D”。此刻举着手机，打开视频录像模式，把所有的路线全都走了一遍，把内屋外墙都拍了下来。我躲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点击“分析建模”，等了一阵子之后，一个完全三维立体，包含了墙壁、通风口、下水道、电路走线、监控摄像头和红外线报警器分布、保安巡逻打卡点等等内部结构的博物馆框架图便呈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