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2-21 13:20:07
4
这些年来,我算是犯了“灯下黑”的毛病了。
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应对我的娘舅,如何让草民们明白自己的追求,如何在这秩序井然、等级森严的天庭里寻找到一道能使众生尽量平等的夹缝……
天天忙得莫名其妙、全无头绪、知所云,忙呀忙,却把身边的亲妹妹给忽略掉了。
伊都跟姓刘那小子闯下大祸了,我却还是蒙在鼓里。
唉!我实在不能算是个称职的哥哥。
那一天,王母娘娘大寿,所有的神仙都跑去庆贺,目的无非是沾沾喜气、拉拉关系、表现忠诚。
但我在凌霄殿上找了半天,却独独不见我妹妹。
一打听,有人掩了鼻子笑眼睛:“你自己的亲妹妹,你倒来问我们?——据说伊病了,呵呵呵……”
我很着急。但是妹妹病了,怎么却不派丫环来告诉我呢?我妹妹病了,其他人怎么就又“呵呵呵”呢?
焦急之余,我又有了疑惑。
我知道我们兄妹对娘舅都不亲,对舅母的生日自然更不太上心,然而面子上的事,总得应付一下呀。
因此寿酒没喝几杯,草草地应付过诸神,我就往悄然离座,往华山找妹妹去了。
一见到妹妹,真相大白。妹妹六神无主,还支吾着想拿各种谎话来应付我。
伊几乎都忘记掉我是长有三只眼睛的,我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伊怀孕了……
睛天霹雳!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颜面的事,于我素来无所谓,所以,我并不在意妹妹未婚先孕会给我们杨家带来什么坏名声。
那些“呵呵呵”的干笑,于我也不过像是蛙噪,伤不到我的自尊。
但是,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总得有个老爹吧?我和妹妹是无亲家庭长大,我真不想我的外甥,是单亲家庭长大。
我和妹妹都是有编制有档案的神仙,伊如果不明白地生个孩子,这孩子的编制怎么解决?黑户吗?况且我妹妹照顾自己都不太得法,要是再拖个孩子,就凭伊的身子骨,生活还不得乱了套?
我耐着性子,问妹妹那是谁的孩子?是你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如果是自愿,那赶紧拉过来见一下我这位二舅哥,然后我再风光地办一场典礼,既明告三界,捎带手,也收一些早年前放出去的贺礼。
如果是被迫,那赶紧告诉我是哪位孙子干的好事儿,我一定把他捏出“黄”来,割下他的孽根去喂“哮天犬”!
我那可怜的妹妹却别过头,只生硬地回了我一句话:“不用你管!”
能不让我管吗?我有点生气。青春叛逆期的丫头就这德性?妹妹连块尿片都没有准备,难道还能带孩子?
而妹妹打小对我百依百顺,视我为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依靠,伊现在面临一次重大转折,怎么反而会突然间对我冰冷至此呢?
我舍不得恨妹妹,更舍不得骂妹妹,一时间,就把所有的怒气都转向了那位素未谋面的刘彦昌
——当然,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叫刘彦昌,他在我心里,还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人一旦过于动怒,理智便会落于下风。直到许久以后,我才恍然大悟我妹妹的良苦用心:
我那缺了大德的娘舅,制订了一条神仙与凡人不得婚配的天条。
我老爹与老娘,便是这一天条的牺牲品。我和妹妹,便是这一天条的受害者。
妹妹知道自己又一次违反了天条,幼稚的伊便想出了大包大揽的计划,以为只要不对我说出真相,就可将将我置身事外,从而把所有的责任和后果,自己一个人背负起来……
唉!我可怜的妹妹,你怎么就不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呢?
如果你受到责罚,我又岂能万全?你怎么就怀疑起你二哥的责任感呢?假如那刘彦昌的确值得你去珍爱,我再跟娘舅翻一次脸又何妨?
大不了,我也学一下猴子闹一回天宫,凭二哥的本事,至少也有一条去当“佛狗”的退路。
妹妹啥也不说,误会遂由此渐行渐深。可怕的轮回,这一刻,便悄然拉开了重重帷幕……
日期:2013-02-21 13:21:01
我先是强笑一下:“妹妹,我是你二哥,我不能不管。告诉我,那男人是谁?”
“我说过了,不用你管!”妹妹一梗脖子,坚定地说,“路是我自己走的,吃不了,我自己兜着走!”
“你不说有用吗?”我冷笑一声,“凭二哥的本事,还查不出那男人是谁?”
“二哥……二哥你不要去查好不好?求你了……”妹妹一把拉住我的衣角,眼泪突眶而出。
这一刻,我的心里一阵抽搐、一阵酸楚,恍惚又回到了童年。童年时代的我们,几乎总是那副样子:妹妹一脸的无瑕与天真,一脸的柔弱与胆怯,只是生怕我打架闯祸,像只受惊的小鸟,紧紧拉住我的衣角,哀求我说:“二哥不要去什么什么什么……”
然而,我心底下的那种抽搐与酸楚,倾刻间便转化成了更大的怒火。
我极度地憎恶着自己那种卑微不堪的童年生活,更早已发过重誓:只要我杨戬有一口气,我就绝对不能再让自己的妹妹受半点委屈!
恰恰妹妹的这副样子,让我误解成伊又受到了委屈。
我不由得把牙齿咬得格格地响,失去人声地咆哮一声:
“哮天犬,你这畜生给我滚出来!快去查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二哥……”妹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伊知道,我一旦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几乎没有人或者神能够劝得回头。
——唉!我只道是妹妹又受到了委屈,却要待许久以后,才明白在伊的心里,居然是在担心着刘彦昌会不会受到我的伤害,或者刘彦昌会不会拿言语伤害到我。
伊把刘彦昌看得和我同等重要,遂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左右为难。
这个痴痴的、又傻傻的小丫头啊!叫哥哥怎么说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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