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01-23 09:56:00
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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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魈
一
初秋。
天色将晚,长安的暮鼓已响过多时——喧闹了一天,春明门外、龙首渠畔一处不大的镇店终于回归平静。
这几日天气晴朗,龙首原上的景色更加秀美,这使得在长安城内憋闷了一个夏天的达官显贵们终于有了一个出城郊游的由头,于是前呼后拥、热闹非凡。
与此同时,也让这里的镇店中的那些买卖人赚的合不拢嘴。
紧挨着龙首渠和大路的一个茶食店,虽是有些陈设简单,但也收拾的十分整洁、精致。
店主是一对年老的夫妇,在用罢晚饭之后,老两口便开始擦洗桌椅、涮洗锅灶,预备第二天的营生。
“啪、啪、啪”三声轻轻的敲门声。
老妪在身上擦干了沾水的双手,一边应着一边走过来开门,“谁啊?”
门开了,外面除了逐渐加深的夜色再没有什么了。
老妪道了声“奇怪——”之后关上门,转身又要抓起抹布擦拭桌椅,“啪、啪、啪!”又是三声轻轻的敲门声,只是比先前的声音大了些。
老妪以为是邻舍的孩童做的恶作剧,于是佯装嗔怒道,“谁家的孩子如此顽皮。”说罢,麻利的把门打开,“啊?!”
老丈被老太婆的声音惊了一下,也忙抬头向门外望去,只见一个头戴黑纱幂篱的人(幂篱:黑色罩纱,四周有一宽檐,檐下制有下垂的薄纱,长可罩身)站在门外——“老婆子?!”
老妪这才缓过神来,颤声声的问道,“客人,我们已经打烊了。那,茶食都是冷的,如果不嫌弃,就请进来坐吧。”
那个人并不答话,只是在那里站着,一动不动。
老夫妇两人被这个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正欲再问,只听那个人忽然开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声音——寒彻入骨!
“往东是否就是长安?”
“对、对,再、再走个几里路,便是长安。”老夫妇一下子心就提了起来,再看外面漆黑一片,邻舍离此也有些距离,而店内豆大的灯光在这样的晚上更显清冷、肃杀,罩纱之中这个女子苍白的脸若隐若现,难不成是——
只听那个女子又道,“你们可否看见孙郎?”
“孙郎?”老夫妇对视了一眼,看样子,这个女子是来寻人的,于是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于是老丈接口道,“此间白日里人来人往的,并不知道什么孙郎、李郎的。”
那个女子“哦”了一声,缓缓转身往西去了。
天色已晚,老妪壮着胆子跨出门去,“城门已关,再往西并无镇店,不如——”
后面的话还没有出口,抬眼望去,道路上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女子?!
日期:2015-01-27 09:08:00
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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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完全黑起来,宛如墨染空气使得高大的城门前两垛子映门篝火就更显的突兀异常。夜风阵阵,扰的篝火呼呼作响。
长安明春门前那条官道笔直的延伸出去,一头扎进远方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又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夜晚,门上的金吾卫士卒们都懒得再向下多看一眼。
渐渐地,从官道尽头闪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摇曳的火光中,那人影好似左右跳跃,由远及近。
“谁?!城门下钥,来人止步!”城门上戍卫的金吾卫带班军官一声大喝响彻静谧的夜空。
那样子那人还有止步回返的样子,于是军官又大喝一声,“城门下钥,来人止步!如若进城,明日请早!”
这就奇了,往常城上只需大喝一声,最多两声。之后来人要么高高举着皇帝的旨意,或是亮明大内的腰牌,要么索性拨马调头返回——没有腰牌想要夜入长安是不可能的。
那人已经离着城门有两箭地有余,可还是没有丝毫放慢脚步的意思,城上的军官冷峻的一扬手,拖着长音道:“候——”
随即军官旁边的一名斥候搭箭弯弓。“射!”——军官手轻轻一挥,就听见急促的弓弦响动——“砰”的一声,一只白羽箭绷直的插进了来人脚前一尺位置的土里!
来人怔了一下,可还往前径直走去。离着篝火愈来愈近了,城上的士卒这才看清,这是一个女人,一个全身罩着黑纱的女人。看着摇曳的身姿,应该正是大好的年华。军官看了一眼便转过脸去,摇头对斥候道,“候——”。
斥候知道上司这一声要不再是威慑,而是射杀。
“射!”又是一阵弓弦响动,又是一声“砰!”
射偏了?斥候和军官都有些吃惊,二人探头往下看去,第二枝箭也扎进了土里,而那个女人如若不是进了城门洞,那就是,凭空消失了?!
日期:2015-01-27 11:42:00
二
日头偏西,秋风飒飒。大内太常寺公署的院落中,一人面对一棵硕大的枫树,看着簌簌落叶矗立着——
“一喜秋风至,为我驱酷暑;一悲流花落,扳指细点数。岁岁徒感叹,不解情殇处!”
“好诗!”蓝云芝不禁抚掌较好。
“哦?蓝大人?!在下不过随口吟了几句,不入方家法眼。”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留着络腮胡须的官员转身看着蓝云芝笑道。
蓝云芝忙拱手,“哪里,恩大人过谦了。诗意怅然,在下自感良多啊——”
蓝云芝口中称的这位恩大人——名少鸿,官拜正四品上太常少卿,是英国公李绩的得意弟子、蓝云芝的顶头上司。此人生性豪迈、不拘小节。虽是军功起家,但是对于文章诗词十分喜爱,从而结交到了不少名震文坛的人物。
平素恩少鸿对于风流倜傥、卓然天成的蓝云芝便高看一眼,见其对于诗文也有兴趣,于是便问道:“见笑了。不知蓝大人是否愿意随我参加一个聚会?座上有些朋友还是值得一见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大人请。”
“请。”
二人说罢,便一同出太常寺,各自上马,一前一后穿过安上门向东来到了兴庆宫旁的隆庆坊。
走过十字街往西一拐,来到了一座清幽别墅旁。人还未下马,早有几个门内的仆人跑将出来,扶着二人下马,其中一个仆人领着二人进了正门,穿过曲折的游廊来到的内院。
仆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后,便躬身退了出去,蓝云芝站在内院门廊处就听得内院正房里面笑声不断、热闹非凡,与恩少鸿对视了一眼,就跟着恩少鸿进了正房。
看样子筵席还未正式开始,席间的几个舞姬正在蹁跹起舞,而在座的十来个人正纵情说笑着,一见二人进来,所有人都停止了海阔天空的谈论,起身拱手。
“东道,你可来晚了。可要自罚三杯。”
“老恩,来来来,酒我已替你斟满,快来喝了罢呵呵。”
日期:2015-01-27 11:43:00
恩少鸿随即喜笑颜开的挨个拱手赔罪,说笑过后,恩少鸿环视拱手,笑着说道,“今天我带来一个朋友给诸位认识一下——太常寺丞蓝云芝相公。”
其中一人道,“哦?莫不是武安国的外甥?”
蓝云芝连忙向在座的这些不太认识的人拱手,“正是小子蓝云芝。拜见各位大人。”
众人也赶忙还礼。恩少鸿拉着蓝云芝挨个介绍起来,“这位是李巨山(李峤);这位是老崔——崔安成(崔融);至于这位嘛,呵呵是我老上司裴公之婿苏巍;他旁边的这位风流倜傥少年则是新科进士李伯符,这位刚刚停杯的是许公之孙许彦仲——”
片刻间恩少鸿便将在座之人逐个引荐了一番,在座的均是一时文坛俊秀。
行至上首时,蓝云芝一怔,“这两位是——”
恩少鸿婉儿一笑,“我来引荐一下,倭国大使(遣唐使)河内鲸,右手边的是倭国士子山上良作。”
二人躬身一礼,蓝云芝赶忙还礼。
其中,河内鲸操着生硬的唐语说道,“我来中原时日不多,人皆道安国公外甥蓝云芝相公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今日看来此言不虚。”
蓝云芝笑而不答,随即被恩少鸿拉入座中。随即,鼓瑟吹笙、歌舞开始,众人大笑欢宴。
席间,作为东道的恩少鸿举杯道:“来,共同举杯,敬扶桑来客。”众人皆举杯向倭国大使二人。
河内鲸与山上良作举杯还礼,河内鲸道:“再过几日列位大人就应该改口称呼外臣了。”
李峤饮罢,停杯问道,“这是为何啊?”
“我国已表奏大皇帝,改‘倭国’国名为‘日本国’,意为日出之国。”
新科进士李伯符道:“自汉以来,朝廷颁授龟钮金印,上篆曰‘汉倭奴国王’,后世皆称倭国。贵国此举‘易称’——恐怕也是通盘向化中原之意?!”
“的确如此。中华为我国文脉之根基,所谓‘衣冠唐制度、礼乐汉君臣’。就连我们的京城——‘平安京’的规制,都与长安一模一样呵呵。”
在座的一位年长的老大人摸着花白的长须问道:“好一句‘衣冠唐制度、礼乐汉君臣’,不知倭国诗词如何,还请大使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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