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逸豆归一面向南方的后赵求救,一面派猛将涉夜干带领精兵迎战。慕容皝派信使快马通报慕容翰:“涉夜干是宇文部猛将,堪比三国时期的颜良、文丑,勇冠三军,不如避其锋芒,徐图良机。”
就主将而言,真正的智慧在于其坚毅的决心。慕容翰镇定自如,他让信使回报慕容皝:“涉夜干统率全国之精兵,此乃一国之支柱,他名气虽大,其实徒有虚名,不足为惧。擒贼先擒王,只要击败涉夜干,宇文部军队不攻自破。”于是不听慕容皝劝告,亲自率领骑兵猛冲涉夜干阵地。宇文部军队也不全是吃素的,他们配备了长达三尺五寸的檀木大弓,战斗前把它固定在阵地上,随时都能长距离射击。只听一声梆子响,顿时万箭齐发,慕容翰的几位副将刘佩、高诩等躲避不及都成了刺猬,慕容翰也连中数箭,燕军遭到突然打击顿时大乱。涉夜干大喜过望,亲率大军掩杀过来,自己手持大刀直奔身上有伤的慕容翰。慕容翰拼死迎战,两个激战正酣,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慕容霸不失时机地从侧翼杀到,涉夜干双拳难敌四手,一不留神被斩于马下。
宇文部主帅被杀,士兵不攻自溃,前燕军乘胜追击,一口气攻至宇文部都城。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望眼欲穿苦苦盼望后赵援军的宇文逸豆归只好孤身走天涯,败逃漠北,后来饿死他乡。
宇文部的遗民一部分五千多家被慕容皝内迁到昌黎一带,这一支的后人在南北朝末期成为北周王朝的建立者。宇文部历来在辽东三部中胡气最重,所以是个很有特色的鲜卑化王朝。另一部分则留在漠北一带继续其游牧生活,到隋唐时期形成东北两大游牧民族奚和契丹,这两个民族后来也成为东北的厉害角色,契丹还一度创立自己的强盛国家大辽。历史就是历史,宇文部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们的后人还是挺争气的。
慕容皝把涉夜干所居的城池改名为威德城,派弟弟慕容彪在那里驻守。石虎曾命令右将军白胜、并州刺史王霸从甘松出发去援救宇文部,等他们赶到,宇文部已灭亡,于是改打威德城,不能攻下就返回了。慕容彪趁势追击,又大败赵军。
此时前燕东灭高句丽,北并宇文部,西平段部,开地3000里,益民10万户,彻底统一了东北,成为了雄据东北的一大强国。
有志者,事竞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慕容部历经两代,终于完成统一辽东的艰巨任务,但战争的损失也不小。慕容翰在战争中被乱箭射伤,回到国内长时间卧病不起,后来好不容易伤势有所缓和,便在家里大院试着骑骑马锻炼一下身体,没想到这样一件小事居然有人打小报告给慕容皝说慕容翰声称有病,却私下练习骑马,图谋不轨。本来慕容皝就对这位雄才大略的哥哥十分猜忌,且其人三叛其主,口碑不好,燕国的老百姓对他是千夫所指(跟金庸小说里乔峰的遭遇差不多),再加上自己身体不好,万一有个闪失把江山落到哥哥手上岂不悲哉,慕容皝一不做二不休趁此机会赐毒药让他自尽。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慕容翰走投无路,发了一通牢骚:“我本庶出,免罪出逃,后来又复还,到今日才死已是万幸,不过羯人石虎雄据中原,我虽不才,本想为国家扫荡天下,这个愿望如今难以实现了,我没有遗恨,只可惜普天之下竟没有我藏身之所,认命吧!”于是饮药而亡,是时东晋康帝建元二年(公元344年)。
慕容翰兼资文武,智勇双全,是岳飞、姜维一样的将才,更难得的是有着清醒的政治头脑和超凡的战略思想,一生无数大小战役无一败绩,算无遗策,计无不中,料敌如神。可惜由于是庶长子,命中注定会被他人猜忌及攻击。他在慕容氏的对手那里得不到重用,在本国内部又受排挤,一辈子在苦苦寻找一个可以极尽其才的主子,没想到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海市蜃楼处,一切是虚幻的和理想化的。慕容翰一生的沉沉浮浮,正是慕容家族的悲衰。慕容子孙个个是英杰,偏偏就为这个嫡庶之分,让老一辈的吐谷浑到这一代的慕容翰还有下一辈的慕容霸,都不可避免地染上悲剧的色彩。哎,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日期:2012-04-06 10:29:53
十一 烽烟四起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淡中!
三国时期诸葛亮的《隆中对》对天下形势的分析比计算机还精确,对于后人产生的巨大影响,恐怕连神机妙算的他也未曾料到。北方黄河流域的中原大地与南方的吴、蜀两地,由于气候和地区环境的迥异,在中国历史的各个分裂时期常常属于不同的割据政权。三地最终的统一总是北方政权先灭蜀地的政权,再以水陆并进的方式两面夹击吴地的政权,从而完成统一大业。第一次敢吃螃蟹的便是司马氏的先灭蜀汉,再灭东吴。北宋赵匡胤也同样先灭后蜀,再伐南唐。即使游牧民族的蒙古人也不例外,先取蜀地继灭大理,再灭南宋。只有唯一的一次例外,便是前秦“淝水之战”的失败,此是后话。
然而当时的黄河流域,大赵天王石虎面对类似的分裂局面时,却束手无策,没能如法炮制,统一中国,也许是天意,也许是他的能力有限。当时的天下形势还是相当明朗的,北方的后赵与西南的成汉结盟,东北的前燕和西北的前凉则在表面是尊奉东南的东晋为正统,这种对立关系跟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轴心国和协约国的关系有点相似。后赵与成汉的关系跟三国时期魏蜀关系恰恰相反,两国保持友好的使节往来,后赵一直把东晋当作自己最大的敌人。东晋这一帮只会舞文弄墨的书呆子君臣则以三国的结局为戒,把后赵和成汉都作为假想敌,生怕形成西晋灭吴之势。权衡利弊后,东晋只有把相对弱小的成汉吞灭了,那么就可以在与后赵对抗的砝码上添加了重重一笔,这样的艰巨任务最后交由进入十六国名人殿堂的东晋权臣桓温来实现了。
桓温身材雄伟,性格豪爽,长相英俊,名气和才干堪比孙权、司马懿,连东晋成帝之女南康公主也嫁给他为妻,官拜驸马都尉,从此平步青云,先后任荆州刺史、安西将军。
成汉到了李势在位时期,蜀地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成汉已成亡国之势,远在荆州的桓温敏锐地洞察到成汉的危机。东晋穆帝永和二年(公元346年),桓温以袁乔为先锋,出兵西征成汉。东晋穆帝永和三年(公元347年),桓温只花了半年时间就出兵攻灭了成汉,李势递上降表,舆榇面缚到桓温军中投降。
至此东晋重新控制了益、梁、宁三州,同时据有吴、蜀两地,祖逖时代渡江一去不复返的局面发生改变,东晋的重新北伐再露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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