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美好或者忧伤的故事在开始和结束,这是一本关于这个城市的杂志所体现的主题。美丽的女子们像妖艳的玫瑰一样在黑夜里绽放,尽情释放每一片花瓣的柔情。在这个城市里,不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算得上个条件优越的男人。
一个朋友介绍那些美女说,有在中南海做服务员的,有绣十字绣的,有写作的,有画画儿的,“还有当二奶的”,说到这一句时众人大笑,想哄那个朋友出去,她们说他还没结婚,就吃着碗里想锅里了,该打。他傻笑,赔罪,又指着文重说,这帅哥大伙儿见过吧?长得这么英俊不会没人见过吧?
“实在太贫了!”有个女的说道,然后一把把文重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来。文重刚回过神,就看到了若晨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罚酒!晚到的,就要罚!”由若晨带头起哄,文重连喝了三杯。他今天来没有来得及吃晚饭,就来空腹喝酒。三杯下去,胃里便有微微的灼烧感,头也有些眩晕。迷朦间,他看见若晨得意地笑了。
他和若晨是在两年前认识,也是在朋友的聚会上。那时候她像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躲在包厢的角落里,她问他,喂,你会唱歌吗?他说,不会。我唱歌很难听,是会叫人笑掉大牙的。她红着脸说,我也是,我和朋友们出去玩,她们总笑话我的母鸭嗓。
他们聊得很投机,最后他给她留了自己的电话。故事的开始永远是简单的,落下俗套的。他也是个无法超越三戒的凡夫俗男。他又不是和尚。有一天晚上她突然找他,她在电话里哭,说发生了点事情。他开车去接她,看见她蹲在路边,蓬头垢面,眼角有淤青。她说她和男友打了一架,他骗光了她的钱,还很狠地揍了她,然后,分手了。现在,无家可归。他把她轰出来了。
他带她去吃了饭,然后问她,你有什么打算?她摇头,两行眼泪像珠帘似的挂了出来。他只好把她带回自己两百八十平米的公寓里去。他说,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有很多房间。
开始的时候互不相干,后来的结局却依旧是俗不可耐。他又不是和尚。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她开始间歇性地和他同丨居丨,有时候几个月不见,有时候在他家住上一月,却从来没有给过彼此承诺。两年来,他没有带她出席过一回派对,没有介绍过她给朋友,可以和她安静地坐在地上看一场外国电影,再爬回床上去做两次爱。也可以在她饿的时候下床给她做一份意大利面条。也可以在她迷路的时候开车去接她。惟独,从不提起“爱”或者“不爱”这样敏感的字眼,他们只是相安无事地在一起。
自从他走进这个包厢,若晨就一只紧贴着他。他坐了下来,她将手伸到他的后背上去,温柔地扶摸那大块的肌肤。她说,你好象瘦了。她心里是喜欢他的。
凌晨的时候一群人又奔去隔壁的“金鼎轩”吃夜宵,十个人,点了一桌子琳琅满目的小菜,尽情吃喝。文重终于感觉胃里舒服了些,就拿出烟来抽。若晨靠在他的耳朵边,小声说,我要和你回去。
她是说“我要”而不是说“我想”。文重抖抖烟灰,不答。
若晨又一次满意地笑了。当她的那些小伎俩得逞时,她都会得意的笑。这亦是他们之间沟通的方式,默认的方式。如果文重说“我很累”或者“我还有事”等,若晨肯定不会再纠缠,但凡文重不答的,就是默认同意了。
三点他带着若晨回家,车沿着二环飞奔。他闻到空气里有咸腥的味道,他觉得他们像是一群来自深海的鱼,寂寞无边。一进门若晨便把文重推倒在沙发上,她一头浓密的长发洒了下来,开始迫不及待地解文重的衬衫扣子。文重闭着眼睛,任她摆弄。若晨突然抬起头来,问:“你今天怎么了?”
“我很累。”文重答,然后起身去浴室冲凉。
若晨有些不开心,问道:
“你刚才怎么不说你累?”
“我连说‘累’字的力气也没有了!”文重答,然后指指客卧,若晨,今天晚上你睡那里吧!
若晨冲进另外一个浴室洗澡,故意把水放得很大,哗啦哗啦的响。她看见他的窗台上有一些灰尘,就拿着淋浴的喷头冲掉了那些灰尘,把他的浴室洗劫了一番,使劲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再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显然已经消气了,嘴角微微上翘,呈平和而自然的表情。俩人又刚好在客厅里遇到,她看见他,立马笑了,像枯萎的花朵获得了丰富的水分一样,骤然开放。一脸的妩媚。
文重看若晨,尖削的下巴,高挺的鼻梁,瓜子脸。他总是怀疑她做过整形。产生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她丰满的胸部。即便是她平躺了下来,它们依旧像两只篮球似的订在那里。高高挺挺。他其实不喜欢女人去这样做,他觉得没有必要,手感也不好。不知道,现在的女人,还有多少是值得相信的。
“文重,是厌恶我了吗?”若晨问,把浴巾掀翻到地上。她赤身裸体地站在他面前,小腹平坦,小麦色的皮肤,均匀细腻。她把手伸给文重,他只好拉着她跑,然后俩人笑着扑到床上去,“你色诱我?”他躺在床上笑。
若晨亲吻他的脖子,然后问:
“你结婚了吧?我听说了。”
“是的。”文重答,双手抚摩她的肩膀。
“那你的妻子呢?”她又问。
他回答:
“吵架了,她出国散心去了。”
“今天我们是最后一次。”若晨含混不清地咬他的前胸。
“也许吧。”文重又答。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若晨已经走了。她写了一张纸条放在床头柜上。
我也结婚了。祝彼此幸福。她说。
他一震,呆了。这个在王府酒店卖世界名牌的女人,不简单。而也就是在这一秒,这个城市里,又有一个美好而忧伤的故事结束了。这原本就是一个该结束的故事,从开头到结尾,都落着俗套。不过的是,每一个女孩子离开他,都似是一次决绝的告别。
7.失眠
没几天,他又开始在黑暗中欠身,接一些恐怖的电话。
“你在做什么?”那边问。
他打个哈欠,回答道:
“半夜了,当然在睡觉。柏惠,你总是把我吵醒。”
她说:
“我做梦了。梦见你了。”
他问:
“梦见我什么了?”
“我梦见你和别的女人**。”她说,是尖利得直戳心脏的嗓音,带着嘲讽的意味。
他突然坐起来,浑身战栗。但还是勉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叫她:
“柏惠,不要总在半夜骚扰我,你知道的,我白天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到底有没有啊?”她问。
接下来他便开始持续性地失眠,严重的精神压抑。每天都得熬到远方的天色开始发白的时候,才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去。白天在办公室里也是头晕脑涨,恍惚做事。
他开始吞服安眠片帮助自己入睡,却又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被午夜凶铃吵醒。他在黑暗中欠身,接起听筒,是一个叫自己战栗的声音。她在电话里问,你在做什么?又是一如既往的,讯问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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