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京。”她反驳。
　　夜上海。夜上海。夜上海。夜上海。夜上海。夜上海。
　　夜北京。夜北京。夜北京。夜北京。夜北京。夜北京。
　　俩人疯狂地大笑，喘不过气来。
　　夜蔷薇。
　　夜若晨。
　　俩个女人疯疯癫癫地出来，又打车去鬼街吃麻辣龙虾。夜北京在深灰色的雾霭中渐渐睡去。她们穿过马路。若晨轻轻搂着蔷薇的肩，蔷薇，小心点。那些人把车开那么快，赶去投胎的。哈哈哈。我们都喝大了。
　　气象预报说，今天夜里要下雨。
　　8．矛盾
　　已经凌晨。

　　鬼街上空全是油腻的气味，大树底下栽满了吃夜宵的人群。她们坐在店门口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底下，点了麻辣龙虾。西芹百合。还有凉拌豆腐。俩人都带着人类某种原始而又莫名其妙的兴奋，刺激，和绝望。说着一些话题，面红耳赤，手舞足蹈，不时地抬头看看天空。
　　有个双腿颀长的女人，在她们面前晃来晃去，穿低胸和紧身牛仔裤，眯着眼睛笑道：“要下雨了，两位小姐是否考虑挪到里面去？”
　　“好啊，吃完就挪。”她们一齐答，把老板娘气得死去活来，都吃完了还挪什么啊？她小声嘀咕说，一会雨来了，可别怪我没提醒。然后扭着浑圆的屁股，去了别的桌子，说起了同样的话。
　　若晨笑嘻嘻地送走了老板娘，又砖头问蔷薇：“你给我拿个主义吧？”
　　蔷薇问抬头，是什么事？不过我要先提醒你，我是个最没主义，最没主见的人。我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谁请我帮她拿主义。
　　“你觉得饱暖和淫欲，哪样更重要？换句话说，物质和精神，哪个更重要？”若晨嘴里咬着筷子。
　　蔷薇笑得不可开交，做出滑稽的表情来，我觉得，都重要。然后又告诉她：
　　“若晨，我听我母亲说，往往最后你嫁的那个男人，肯定不是你一眼就能看上的，更不会是你爱的那一个。许多人嫁给了原本互不相干的人。”
　　“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她问。
　　“关键是看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了。”蔷薇说，脸上淡烟般的表情。
　　吃完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四十三分。雨后的街道一片颓靡，大片大片的水滩。若晨还在为那个问题烦恼，她爱的男人结婚了。又有别的男人正向她求婚，到底该怎么办？

　　蔷薇吃饱了，嘴唇辣得又红又肥，像贴上去的两条香肠。啊，若晨，我们回家。
　　各自坐车吗？
　　是的。因为我们不顺道。你在南，我在北。城市两端。
　　好，那，我们电话联系。若晨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朝一辆出租车招手。
　　晚安，晨。蔷薇给她飞吻，笑得癫癫的。
　　安，蔷薇。她上了车，便倒在后座上。

　　日期：2007-10-13 19:56:39
　　第五章　
　　1．
　　文重从公司楼上下来，看见蔷薇又在一层大堂的沙发上睡着了。穿着紫色的粗毛线大衣。宽大松垮的毛衣几乎包住了三分之二的身体，膝盖下面的牛皮靴子紧紧地裹着小腿。双手交叉，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肩膀，将脑袋埋到自己的臂弯里。她像是一只倦睡的猫。

　　这只猫好象梦见了什么快乐的事情，嘴角露出了漂亮的流线。她在笑。
　　他在她身边坐了半分钟，然后便开始叫醒她：
　　“蔷薇，你快醒醒，你这样睡会感冒的。”
　　她在他的吵闹下，被动地醒来，迷糊着眼睛，胳膊在半空中乱抓一气，叫他：“哎，柏惠老公，你拉我一把。”
　　他把她拽了起来。她揉揉自己的脖子，浑身睡得酸溜溜的，感觉没有力气。

　　然后俩人出去吃饭。他说，今天我带你去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吃饭吧，浅浅地一笑。她站在他的车面前，不肯上去。只是倔着嘴巴说，我来找你，不只为了吃饭，我有点事。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明天我的朋友结婚，我得送点贺礼。
　　好啊，多少都行。他立马答应。然后她才上了车，和他去城市郊区吃饭。他在开车，她离他很近，她看见他手臂上细细的寒毛，还有脸颊有些粗大的毛孔。他发现了她在看他，于是就笑笑：
　　“有什么好看的？这几天好忙呀，忙得没有空刮胡子，呵呵。”
　　她“色迷迷”地看他，一直把他看到不自在，然后她同他开玩笑：
　　“哎，许文重，你真是长得很英俊呢，喜欢你的女人一定不少吧？要是哪天和柏惠离婚了，第一个通知我啊。”
　　好啊。我记下了，第一个通知你。他说。

　　俩人一起笑了，然后她捡起他的软中华来抽。
　　他已经有些许天没跟柏惠在电话里吵架了，这是个奇迹。并非他们已经平静地和好了，而是他们已经说清楚了，离婚。日期还没有定，但是这个结果他们已经预期安排好了。一旦把离婚这两个字说了出来，摆在台面上，她突然不哭不闹了，似乎这才是她期待已久的结果。然后她松了口，我会尽快回来办理手续。
　　他们从郊区回到城里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华灯初上，北京的夜色妖娆而迷人。他没有把柏惠要回来和他离婚的事情告诉她，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她的现状。她吃饱喝足，轻轻地哼起歌来，根本就不理会他。他自讨没趣，塞一片口香糖到嘴里，然后放一张CD到车载里，把车开得快起来。
　　“许文重，去打保龄球，好吗？”她唱完歌，然后问。
　　他想一下，说：“好吧。我也很久没有运动了。”又问道，你还会什么？
　　她跷起二郎腿，笑嘻嘻地答：
　　撒泼。昏睡。骂人。懒惰。弹琴。花钱。购物。做爱。吃饭。做饭。吵架。
　　他回头看她一脸无知而怅惘的表情，突然感觉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但还是忍俊不禁。他说我真佩服你，说吧，在北京一个月花多少钱？抽多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