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1-07 20:49:07
爱情的力量是可怕的,它能把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变得小鸟依人,也能把一只温柔小鸟变成妒妇和魔鬼。
短短几分钟里,闺蜜已经想出不下十种置刘婷婷于死地的办法:
找个男人把她X了再把她甩了,但那样是不是正对她胃口?让闺蜜她爹把婷婷爹搞破产,不过婷婷爹好像也没什么产业;干脆直接花钱找人暗杀得了,某条隐秘小巷一定有这样的事务所…
我费劲口舌才一个个摁熄这些在闺蜜单纯脑子里肆意疯长的念头,感慨想象力丰富有时真不是一件好事;
以前闺蜜的想象力都用于对爱情甜美的憧憬,如今却全部变成毁灭和杀意。
我其实挺能理解她。
闺蜜父亲养小三常年不归家,闺蜜恨父亲的不忠,但更恨母亲的退让和不争,如今轮到她自己,她要把对小三的仇恨加倍报复回来。
被闺蜜这样的一面震撼到,我决定永远对她隐瞒和段奕去海边的事。
终于把闺蜜从臆想拉回现实,闺蜜的语气也恢复了往日的柔情:
“亲爱的,你今天几点到x市,要不我开车去接你吧。”
我忽然意识到还没跟闺蜜说我得在上海多呆两天。
闺蜜哦了一声语气很失望。我也跟着难过起来,因为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办法陪她。闺蜜说好希望我回去,只有我能告诉她该怎么做,只有我在,她才有勇气面对这一切。
我知道她对我的绝对依赖,这种依赖从初中开始就有从未变过:她的柔弱和梦幻,我的独立和保护,一切结成一种解不开的羁绊。
我想过立刻订车票回去安慰她,然后再回上海等通知,但最终我还是决定继续留下来。
我真不知道那个HR会什么时候打来,我虽然爱闺蜜,可也做不到冒着错过等待四年终面的风险,只为了回去安慰她。
闺蜜说终面完了一定要早早回去。
我说一定一定我一面完我就飞回去。
闺蜜说你快快回来哦,我每天都在等你。
我说要不是这个破面试我早就在你身边……。
没办法,我跟闺蜜都习惯了用这种语调交流,我有一天我们变成八十岁的老太太了,腻在一起时还是会这样柔声细语。
等待的时间里,我继续收集能找到的一切相关H公司的资料,英文的,中文的,以填补自己空虚的时间。
也有想过向学长要些内部资料,比如组织机构图和工作流程手册之类,但害怕一打他电话就被推销钙片蛋白粉,只好作罢。
学长倒是主动打过几次电话,邀我去他家吃曲奇喝红茶之类,我一开始反应慢拒绝的生硬,后来脑子练快了借口脱口而出还不带重样的,被安感化的人精力毅力都超常人数倍,感觉有点像在对付雪人僵尸。
而就在我边挡学长边等面试的时光里,我接到一个电话,从此,生活就再也恢复不到从前模样。
日期:2014-01-07 20:49:27
电话是姑妈打开的, 语气很急切:
“樊曦你在哪儿,怎么这两天都看不到你的人?”
我说:
“我在上海面试,家里发生什么了?”
姑妈沉默半晌,说:
“没什么事,你好好面试吧。”
不,不要。我最怕这个语气;
小曦,没事儿,你好好学习就好。
小曦,这个你不用管,你写作业去。
小曦,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去忙你的就行。
高三那年的冬季下了很大的雪,我去北京参加一个英语比赛,也就是这样一句:
“不用告诉小曦,让她安心比赛吧。”
我错过了见我亲爱的奶奶最后一面。
奖杯又有什么用?稍纵即逝的荣耀又有什么用?这些能对我的人生改变多少?
家人的隐瞒却让我背负一世的内疚。
在我近乎逼问下,姑妈终于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小潘老师有一次跟我们聊艺术,说宗教画中有一个常见的主题叫做annonciation,法语意即命运之昭示。
教堂彩色玻璃,穹顶,意大利油画,你常常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小天使扇动翅膀降临,圣母玛利亚手中捧书,身体被阳光照耀,身边的陶罐盛着清澈的水。
天使是命运之告示者,通知玛利亚她受孕的消息,射向圣母身体的光暗喻上帝的存在,而盛水陶罐暗喻女人受孕的子宫。
画常常分成四福,分别代表处女玛丽亚心境的四个阶段,起初会惊骇,继而抗拒,羞愧,最终接受孕育圣子的命运。
多么无助的女人,纵然被供上神坛,在我向来“大不敬”的眼里,只不过是一个被命运强暴的女人。
而当我知道亲爱的妈妈患癌症时,也感觉被命运狠狠强暴了一下,会什么如此安排,如此善良的人,为何降临如此命运,
可命运就是这样一个开外挂的BOSS,他就能随时重洗你手中理好的牌,随时掀起惊涛巨浪将你辛苦建立的一切摧毁。
生平第一次,我感到了无能为力。
第一步 惊骇
第二步 是抗拒
第三步 折磨
第四步 是接受这样的命运。
……。
闺蜜打来电话吐槽刘婷婷,我本不喜谈论家中事情,却也说着说着触及此事而哭到崩溃。
闺蜜说:
“那就回来吧,不要一个人在那边受苦。”
我说我是真的真的想回来了,在这里每一秒都变成煎熬。
似乎是有意抗拒床的温暖,我蜷缩在墙角坐了一晚。
准备四年只余一步的外企工作,家人重病而人在外地的游子心情,我该如何选择?
我可以现在就不顾一切的回去,工作在我心中的地位远低于家人。
可之后呢?如何向妈妈解释?说我就这样放弃自己努力四年的工作,会不会更加重妈妈心里的负担?
一如那年冬天刻在我身上的负担。
头开始剧烈痛起来,我任它痛着,痛晕过去,是否就可以不面对这选择的难题。
第二天一早,我打电话给HR问她终面时间定下来没有。
HR说急什么,市场总监还没回来。
我说我家里临时出了点事要回去一趟,面试是不是可以延期。
HR说:
“樊曦你要知道,参加终面的不只你一个人,人确定下来了你补面也没用。”
我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耐烦,我挂断电话。
真衰,怎么这个时候犯小人。
好冷,心好冷,身体也冷起来,
蜷缩在墙角里,我又一次陷入心中的煎熬;
继续等待吗,等待多一分,心中内疚加重一分。
我有一种可怕的想法,觉得至爱之人痛时,唯有自己也忍受同样的痛,才会好过,似乎唯有我的毁灭,才能匹配这样的痛,
开始厌恶一切所谓“光环”的东西,开始厌恶即将到来的终面。
我真的要参加终面吗?
留在上海工作一年只能回家几次,而这几年里万一母亲有任何不测,我会自责没有陪在她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
放弃吗,现在离开吗?
离开上海,一辈子呆在二线城市,毕业也可以找个安稳工作,却再也不会接触到我为之奋斗四年的商务“光环”
何去,
何从
……。
也是那一天的晚上,我又接到另一个电话。
是闺蜜打开的。安慰我吗,还是吐槽刘婷婷又有什么新的骚动?
接通,闺蜜一口气很急切的说完:
“小曦,我把你的情况跟我爸爸说了,他说你母亲的病不用着急,现在治疗手段都很先进。你要是考虑到母亲的病决定回来工作,我爸爸可以安排你到他旗下一个金融集团,刚好他们的市场经理准备离职,你先跟着他学之后可以顶替他的位置。我经常跟我爸说小曦很优秀,我爸爸说你要是能来他会很开心。”
似乎是冰冷的心遇到火焰,我刹那间感受到的温暖无以复加,不只是闺蜜父亲提供的工作机会,而是人在最冷时闺蜜为我的操心和奔走。
以前都是我理所当然的安慰她保护她,
第一次,感受到被她保护的感觉。
不论将来会发生什么,这一刻闺蜜带给我温度,会永远存留在我心脏的某一角。
原来命运的轨迹是如此安排,
在我以为即将失去一切的同时,
我似乎看到不远处两个世界的轨道开始交叉。
我的世界,
和那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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