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9-23 20:48:26
第九章 潞泽之争
朱温向临近藩镇军事攻击的同时,还施加政治攻势。三月初二,朱温给唐昭宗上了一个表章,内容大致是这样的:“关东的各藩镇,请任用朝廷有名望、有德行的大臣担任节度使、观察使。如果有藩臣坚守本位而不接受他人取代的,臣请求派兵去诛灭他。如王徽、裴璩、孔晦、崔安潜等,都是缙绅名族,资历一向很高,应该任作为徐州、郓州、青州、兖州等府道的节度使。”
朱温这个表章,看起来冠冕堂皇,实则包藏祸心。
阴谋之一,将在地方盘踞已久的节度使调离,任用新人,使这些藩镇上下离心,易于攻取。特别是将朱瑾这样的牛人调离,更有利于朱温攻伐。
阴谋之二,为自己出兵兼并其它藩镇寻找理由。如果今后他攻击谁,就可以认为是这些藩镇不接受取代,他代表皇帝去诛灭他。
朱温此表章,实在不是为了唐政府,而是为了他自己便于攻取。喜剧的是,唐昭宗居然同意了。
四月一日,朱温的徐州包围圈出了个意外。宿州将领张筠驱逐刺史张绍光,取得宿州兵权,胁迫众人投靠时溥。
朱温当然不可能让包住时溥的饺子破个大洞,于是亲率部队攻打张筠,杀死宿州兵一千多名,张筠打不过朱温,只好闭门不出,坚守城池。
时溥听说宿州背叛了朱温,认为时机已到,决定趁此机会打破朱温的包围圈。再加之徐州被围困日久,军用物资缺乏,便派兵到砀山县一带打劫。朱温派大儿子朱友裕、部将霍存领兵袭击徐州军和李克用的沙陀援军,俘斩徐州军三千多人,俘虏沙陀援军石君和等三十人,带到宿州,杀死在城下以震慑敌人。
四月初一,李克用派遣大将安金俊率军进攻云州。赫连铎向幽州求援,李匡威出兵救援云州,双方在蔚州交战,安金俊的太原军被打得大败,燕州的军队擒获了安金俊,将他献给朝廷。朱温一直视李克用为眼中钉,而且讨厌李克用总是坏他的好事,打朱瑄要来插一手,打时溥也要来插一手。他既然是朱温称霸的最大障碍,朱温决定乘此机会痛打落水狗,便联合李匡威、赫连铎等地方藩镇向唐昭宗上表章说:“请利用沙陀军战败逃跑的机会,臣等与河北三镇,以及臣等所管辖汴州、滑州、河阳的军队去平定太原,希望朝廷任命一名重臣统领这次军事行动。”唐昭宗因为李克用在朝廷遇到困难时立过大功,为振兴朝廷恢复帝业作过贡献,在把黄巢赶出长安、在陈州打败黄巢的过程中都起了重要作用,不忍心忘恩负义,又不好违背朱温的意愿,便把事情下达到中书、门下两省、御史台、尚书省四品以上的官员中讨论。表面上是征求意见,实际上是为了敷衍朱温。除了与朱温结成死党的人说李克用可以讨伐以外,认为不可以讨伐的人占了十分之六七,特别是杜让能、刘崇望等重臣认为极不可以。只有张浚发表意见说:“先帝两次驾临兴元,实际上都是沙陀人的罪过,近来正忧虑河北地区的封疆大吏和沙陀军牢牢地勾结在一起,没有办法把他们分开。现在两河地区的重要藩镇都愿意讨伐他,不趁他们分裂的这个机会除掉他,这就是当断不断。”孔纬说:“张浚的话是对的。”观军容使杨复恭说:“先帝蒙受顶霜雪、冒风露之苦,流亡在外地的乡野,七八年当中,不能安眠于枕席,虽然是由于贼臣在外面鼓动、破坏,也由于朝中失去了控制。陛下继承了大统,人心欣喜拥戴,不应当轻易发动战争,为国家滋生事端。希望颁发优诏回复朱温,而且要用柔婉而能使他心悦诚服的辞令。”昭宗同意他的意见。朱温见阴谋没有得逞,又暗中派遣张浚的亲信贿赂张浚,张浚依仗着朱温的后援,不停地上奏章申述。昭宗因为张浚和孔纬两位宰相喋喋不休地申述,勉强依从了他。
日期:2014-09-23 22:18:27
五月,唐昭宗削去李克用的官职、爵位以及赐他姓李以后的户口簿,意思是不要他姓李了。任命张浚为河东行营都招讨制置宣慰使,京兆尹孙揆为副使,镇国节度使韩建为都虞候兼任粮料使。任命宣武军节度使朱温为太原东南面招讨使,会同李匡威、赫连铎等藩镇进攻李克用。
此时,天下掉下一块馅饼,打乱了朱温的战略部署。
而这块馅饼足以让朱温暂时的放弃攻打徐州,让时溥多活两年。
这块馅饼的名称叫做——潞州(今山西长治)。
朝廷的军队还没有开始进攻,李克用内部就出现了乱子。潞州牙将安居受、冯霸发动叛乱,杀死了李克用任命的节度使李克恭,冯霸自称昭义留后,并向朱温投降。朱温喜出望外,笑纳了这块馅饼,立即派河阳留后朱崇节带领军队进入潞州,暂任昭义留后。
潞州是李克用的南部重镇,太原的南大门,怎会拱手送给死敌朱温?他当然不可能白白地抛弃这个军事要塞,马上派遣河东名将康君立、李存孝带领人马围攻潞州。
二十七日,张浚率各路军共五万,从长安出发。六月,昭宗任命孙揆为昭义节度使。
东面战场,宿州仍无法攻破。看来,张筠的军事能力超过时溥。
此时的淮南,孙儒与杨行密为了争夺润、常等州,斗得你死我活。为了稳定后方,全力争夺淮南,孙儒想结交朱温。
六月七日,孙儒遣使与朱温,表达了友好合作的愿望。
朱温的想法与孙儒相同,当然一拍即合。朱温采取的是远交近攻、各个击破的策略。现在要击破的是时溥,在朱温的生死簿上,孙儒还排在若干个人的后面,所以,孙儒是“交”的对象。再说,杨行密为了共同对付孙儒,已经跟时溥结盟。根据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原则,孙儒目前应该算是朱温的朋友。朱温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向昭宗上表奏明这件事,请求将淮南节度使授予孙儒。可是,不久后朱温又杀死孙儒派去的使者,于是他们又成为仇敌。
六月十七日,昭宗将义成军改名为宣义军(治滑州),重新任命朱温为宣武、宣义军节度使,兼任河东东面行营招讨使。朱温因为正跟徐州的时溥、淮南的孙儒难解难分,还没有精力攻打李克用,便借口征调军队派遣驻扎,地域过于广阔,于是推辞这一官职,请求任命自己的心腹胡真为宣义节度使,唐昭宗依从了朱温的意见。其实,朱温做节度使和胡真做节度使是一样的,胡真只是挂了个牌,军队调动和粮赋收支这些事,都是朱温统管控制,胡真如同属员一样(本来就是)。后来胡真进入京师做了统军,让朱温充任宣武、宣义两镇节度使,而不再兼任淮南节度使。
日期:2014-09-23 23:37:06
张浚和各路军队在晋州(山西临汾)会合,朱温挑选了三千名士兵作为张浚的亲军。
七月初一,张浚率领的朝廷军队屯驻在阴地关(今山西灵石西南汾河东岸南关,距县城五十里),河东军大将康君立率领军队抵抗。为了加强潞州的防御力量,朱温派遣大将葛从周率领一千名骑兵组成敢死队,从壶关县(今属山西长治)在夜间偷偷地到达潞州,攻破河东军的包围圈进入潞州,然后佯装请节度使孙揆前往镇所节制。朱温是个聪明人,孙揆到了潞州,有我的兵在,还怕驾驭不了你?节度使你做,潞州还是我的。
张浚也担心潞州这个军事重镇从此被朱温的汴州军队占据,便分派军队三千,命令孙揆带领着奔赴潞州就任。
朱温又派遣将领李谠、李重胤、邓季筠等人带领人马到泽州攻打李罕之;又派遣张全义、朱友裕在泽州北面驻扎,与潞州的葛从周互相呼应,以便随时援助潞州被困的汴州兵。
中使韩归范给孙揆送来节度使的旌旗、节旄、委任状到行营。八月十二日,孙揆持着节度使的旌旗、节旄,率领三千名兵卒,从晋州出发前往潞州镇守昭义军。二十四日,走到长子县西面的山谷中,中了河东军的埋伏。当时,孙揆部下扛着军旗,执掌节度使的仪仗,孙揆身穿宽大的衣服,头顶清凉伞,在队伍的族拥下行进,好一副节度使的派头。河东名将李存孝的三百伏兵突然从山谷中杀出,擒获孙揆、韩归范和五百名牙兵,押送到太原。一路追杀剩余的人马直到刁黄岭(长子县西南),全部斩杀。
李存孝给孙揆和韩归范戴上刑具,用白色的布带捆绑起来,在潞州城下示众说:“朝廷任命尚书孙揆为潞州统帅,派使臣韩归范来赐发节度使仪仗,葛从周你可以立即返回大梁了,好让孙揆到职就任。”葛从周当然不会上这种低级的当,继续坚守潞州城。李存孝见孙揆没有利用价值,就把他和韩归范捆绑着献给李克用。李克用正是用人之际,再说如果把孙揆拉拢过来,政治影响就大了。于是把孙揆和韩归范囚禁起来,过了一段时间,派人去劝降孙揆,许诺委任他做河东副使。孙揆大义凛然地说:“我是天子委派的大臣,军队溃败而身亡,这是我的天数,怎么能屈服侍奉镇守一方的节度使!”李克用恼羞成怒,准备用酷刑来吓唬孙揆,命令用锯锯断孙揆的身体。没想到文弱的孙揆骨气不弱,见锯不进去,大骂道:“该死的狗奴才!锯人应当用木板夹起来,你们哪里知道!”河东士卒果然用木板把孙揆夹起来,用锯子锯,一直锯到死,孙揆都骂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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