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下地给两个孩子拿瓜籽,子豪看出母亲肚子没了,心里犯核计,又不敢直问,就把石榴领到外面墙角,道:“我发现个情况!”
“什么情况?”石榴很惊奇。
“妈刚才站起来时,我发现的。”
“说啊,啥情况?’
“你没看见?”
“没有啊,我看见妈好好的。”石榴说。
“不对,肚子没了。”
“哦,是吗?对啊,怎么平了呢?”
“肚子没了,小弟弟就没啦。”子豪说。
“那是生啦?”
“没有,没看见小孩儿啊。”
“那哪儿去了?”
“是她给弄没了,是不想给咱孟家生孩子了,变心啦!”
“妈妈怎么会变心?不会的。”
“会,因为咱爹死了,有了新爹,她就变心了,不和我们一条心了。”
“那我们怎么办?’
“对付住两晚上,我们就回镇东,回家。”
“好吧,只是我还没住够。”
“傻丫头,以为这是你的家?”
伯母出来道:“两个小客人不在屋子里和你妈说话,跑墙角说什么悄悄话。”
“这就回,这就回。”子豪装出没事的样子,还让伯母给那鸡点水喝吧。说完就拉着石榴回到屋子里,坐在炕沿上,不说话。
“子豪,怎么不开心,可以带妹妹出去转转,往河西走走。”母亲说。
“不,不想去。”
“不想去,那就不去,就在屋子里带两个妹妹上北炕上玩,那葫芦头里的瓜籽,是你爹种的,粒子大又饱满,可香了。那榛子是你爹上山干活顺便采的,古城村的山比清水大,山货也多。”
子豪有点不爱听你爹你爹这个词,谁爹啊!说了这多遍。拉着石榴,说:“走,上河西玩玩也行。”说着就拉了喜岁一起去。
走出大门不远,就拦住喜岁,道:“喜岁,哥问你话,你一定要照实说。”
喜岁道:“好。”
“妈妈肚子里的孩子呢?”
“妈妈流产了,好多天了,就躺在炕上。”
“为什么流产?”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妈妈端大盆摔倒了。”
子豪才知道这事情原来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样。
子豪没去河西,带着石榴和喜岁回来了,重新坐在炕沿上,怎么也憋不住了,还是张口问了,道:“妈,我想问你个事。”
“说吧?这孩子,和妈说话还用那认真。”
“妈,你肚子里的小弟弟呢?”
母亲震惊,小小的子豪会关注这件事,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子豪又问:“妈,小弟弟呢?”
母亲一时感觉很内疚,很难过,道:“妈妈流产了,扔了, 两个呢,双子。”
“双子啊,哎!子豪站下地,一脚跺在地上,当的一声,很惋惜地又道,怎么会流产?不是快生产了么?”
“是,妈端大盆,滑倒了,摔重了。就流产了。”
和喜岁说的一模一样。
子豪道:“那伯母怎么能让你端大盆?”
“不是伯母让端的,是我自己要端的。是我自己一时不小心。”
“我一直想,有一个亲弟弟,长大了一齐对付齐二混子,要是两个,那力量不更大了!可却没了......”子豪低下头,再不说话了。
母亲感觉自己像是欠下孟家一笔债,不知道怎么还,怎么能还得清!
可子豪总归是小孩子,过一会儿就忘了。
伯母做好晚饭,小米饭,鸡蛋,一人两个淡的,还有咸的。
子豪说些给伯母添麻烦的话。
“这孩子,这么会说话,麻烦什么,我们也得吃饭,就是加把米,加瓢水的事。好饭歹饭,你们要吃饱,别饿着!”伯母高兴地说。
伯母看着孩子吃饭,心里欢喜,还掉了眼泪:“这么小的孩子,还自己顶门户过日子,亏得你干娘照应,要不,明儿,来这儿住吧,家里吃的喝的不少,就是粗人家,不像人家那么精细,可饿不着。”
“谢谢伯母,我们在家挺好的。”子豪说。
喜岁道:“都是因为该死的土改,孟爹被打死了,我和哥哥姐姐分开了。”
母亲听见了,道:“喜岁,不许再提土改这两字。”
喜岁看着母亲严肃的面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道:“嗯,我知道,还有农会儿。”
“对,这两个词儿不许说,永远不许说。”母亲警告喜岁。
“为什么?”喜岁道。
“犯天条,不是小孩子说的话。”
伯母笑笑说:“小孩子说就说了,没事。”
子豪和石榴在园子里住了两个晚上,就要回镇东了。母亲道:“子豪还是小,带着石榴走骆驼岭,我不放心。”
父亲道:“我送,我这两天活不多,我起早送下骆驼岭就回来。”
母亲很高兴,让子豪和石榴春天上再来,多住些天。子豪嘴上答应,可心里有了隔膜。
第二天早上,伯母早早给做了饭,吃完,父亲就带着子豪和石榴要出门了。喜岁嚷嚷着,也要去送。母亲道:“他们走得快,你还小,走不动的。”
喜岁还是坚持。父亲道:“没事,走吧,走不动我就背着。”
父亲带着三个孩子,走了有三四个时辰,过骆驼岭,来到清水镇西街口,停下来,道:“要不,我还送你们到家吧?”
子豪道:“不用了,到了镇上我们就熟悉了,您带喜岁回去吧。”
石榴道:“爹,回去吧。”
父亲和子豪石榴告别,转身背起喜岁,回骆驼岭上往家赶路。子豪带着石榴往镇东走,石榴道:“这个新爹还挺好的。”
子豪道:“我现在还不想叫他爹,只要他对妈和喜岁好,那就行。”
日期:2015-06-18 07:19:00
第三十九章
伯母掰着手指算着,道:“今儿冬月十一,满一个月了,满月了!他二婶子,起来好好收拾一下吧,我不再按着你躺着了。”
母亲道:“让我躺一个月,你简直是赶上婆婆了。”
伯母:“老嫂比母,我虽然比你大不了多少,可我是嫂子啊,在这家里就是婆。”
伯母说着拿出一件新柳条布棉袍,去年年三十晚上穿了一会儿就脱了下来,布虽然是粗了些,可总归是新的,棉花好,穿身上暖絮。
伯母道:“他二婶子,这棉袍你穿或许会合适,进俺赫家门来,也没给你添身衣服,就算补上吧,谁让我是“婆”呢。”
母亲接来,往身上穿,系上扣子,稍微有点紧,但很显腰身儿。伯母惊叫着:“正合适,正合适,像是给你做的一样,我穿还是有点肥呢!我哪有你那么鼓,你看你这身段儿,当鼓的鼓,当凹的凹,看我这身上,像刀削过的一样,一马平川,这样的女人,男人不稀罕!”
母亲红着脸道:“这不是一个月让你给喂的肥了嘛!不然,哪有这么鼓。”
“好看好看,在家里穿着正合适。那锦缎虽好,可娇贵,不能天天穿,咱庄稼院儿,不适合。活儿多,刮得起毛,瞎了,瞎了。这粗布衣服穿着,实诚暖和。”伯母像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母亲也感觉,伯母对自己的心情又进了一步。
日子久了,母亲和父亲的感情也有了些融合,也有了更多的话说。冬天活儿少,夜长,喜岁早早睡了,父亲就将母亲搂在怀里说话聊天,抚摸着母亲,道:“看你这肉皮儿像缎子一样滑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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