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话,说的母亲心里又没了底,眼泪掉下来了,掉在老太太的手臂上,老太太说:“不用哭,还有我呢,只要妈不死,先替你抗着。”
“嗯。”母亲答应着。
江老太太认为,四媳妇要是有个小子,就会让她留在江家守,尽管苦,可老了有功德,有名份,可偏偏玉清没有。
老太太要玉清在自己有一天老死之前,一定要离开江家。道:“其实,我看那孟士齐人就挺好的,我就相中他。”老太太认真地说。
“妈,你倒是有眼光,可你也是糊涂了,人家有家。”
“是,是,我知道。明儿,我托他,看他在学校,能不能有什么好茬口。”
“妈,你怎么还急了,这振廷头七还没烧呢。”
“我不是挂着你么,咱家的情况特殊。可你记着,有一天,要是我急病死了,你就赶快离开。那妖精,只有我能对付,你对付不了。可你要是走了,孩子搁给谁呢?这三个女人,只有你二嫂子璞玉还行。”
“妈,我不走,就是走,孩子我带着。”
“嗯,那就好。”
母亲给老太太梳好了头,戴上网包,别上银簪。老太太对着镜子,自己抿了又抿额头。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
老太太亮开嗓子说:“怕是都来了,四媳妇开门去。
日期:2015-06-24 15:30:00
第四十八章
我母亲上前开了门,就见大嫂玉珍,二嫂璞玉,三嫂春彩整齐地站在门口。老太太道:“站着干什么,都进来吧。”
三个媳妇迈开脚,一个个进了来,站在地中央,问老太太安。
老太太道:“好啦好啦,一躺下四五天,今天算坐起来了,感觉头脑还算清醒,身子也轻快了。四儿围着伺候着我,伺候的好,渐缓,死不了,死不了。照实说,死了更挺好,就跟那四儿子去了,可我不能走,不能让狐狸精出来作妖,再说那阎王爷也不收我,寿禄这东西,谁的是谁的,爹妈儿女也替不了。”
大媳妇上来装烟,老太太道:“玉珍,你也当了婆婆的人了,家里的事多操心,别一天,心大的跟个磨盘一样,东西撒了不知道心疼。”
玉珍答应:“我记得了,妈。”
二媳妇上来点烟,老太太道:“璞玉,你性子太含蓄,愿意不愿意,高兴不高兴,让人看不出来。我知道你家教好,但对恶人,恶事,也得有个态度。”
璞玉道:“我知道了。”
三媳妇春彩上来,道:“这烟装完了,点完了,我给打打背吧。”
老太太吸了口烟道:“你啊,从我后面打背,我真不放心,你站在我旁面打吧。”
春彩答应着:“好,就站在旁面打。”
我母亲刚要说话,老太太道:“四儿,你累了几天了,回去跟孩子好好歇息一下,再说,你七爷那屋子里没个人不行,要知道有今天,我当初不给你过继给西院,谁绞毛过继谁,不好,让你七爷一枪崩了她。”
春彩从老太太背撤下手来,道:“我知道,你就是要崩了我呗?”
“自己知道就行。”老太太笑笑,半真半假地说。
母亲收拾了一下,就退出了老太太的屋子,回西院去了。
老太太道:“你们三个都在,我说几句话你们听着。”
三个媳妇都站在那儿,听老太太训话:“如今,老四走了,只有玉清一个人带着孩子,还是个闺女,不容易,你们谁都要体量她,不能欺负她,谁要是欺负了她,让我知道,我就剁了她的爪子!”
“不能啊,不能啊。”三个媳妇异口同声地说。
杨春彩又想想道:“那她,不能在江家呆久,早晚得离开,那东西.......那孩子?”
“又算计上了不是?”老太太又说:“我就知道你!女人的心眼子到什么时候得放正,贪别人的东西,那是毒,你得了,那毒早晚得从你身子上冒出来!”
“不是,不是,我是替她想啊。”杨春彩说。
老太太道:“难得你今儿有这好心眼子。”老太太说完把脸扭到一边。
第二天,我母亲照样来到老太太的屋子,和老太太说烧“头七”的事。老太太交待了做几个供菜几个馒头,我母亲道:“让张嫂来吧,她懂。”母亲叫来张嫂,老太太交待了一番,张嫂就去灶房做去了。
这时候,春彩又来了,进了屋子里,说给老太太装烟,老太太道:“今儿,我不想抽。你爱坐,坐会儿吧。”
春彩说:“那我改日再来。”
春彩走了,老太太道:“她是有事儿,狗吃草,有个驴心思,我还不知道她!”
母亲道:“为啥?”
老太太道:“为钱啊,财啊的,她能为啥。也不跟谁学的,一天天,那么长的头发不绾起来,放在后背上,像个妖魔。我,看不上她。”
不出老太太所料,烧完头七第二天,杨春彩来了,要给老太太装烟,老太太说:“不抽。”要给倒茶,老太太道:“有什么事,快说吧。”
杨春彩道:“妈,你看,你老孙子丙淳上学了,你看振廷用过的那砚盒闲着,是不是先借给我们用用?”
老太太一听就急了:“亏得你想出来,老四那尸骨还没凉透呢,你就打那砚盒的主意啦?”
“不是打主意,是实在需要。”
“不行,不借。我不只有丙淳一个孙子,我还有长孙丙泽呢。”
“那就不借了。”杨春彩扔下话,一脸不愿意地走了。
江老太太吐口吐沫,道:“呸,这个狐狸精,她一抬尾巴我就知道她拉几个粪蛋儿,不行,不能让她得逞了。”
“就一个砚盒呗,我不争。”我母亲说。
“不是谁争不争的事儿,那砚盒,是江家祖宗留下的,是金砚盒。就给了她?”
金子的?母亲看了老太太一眼,没放声。那砚盒,天天在振廷桌子上摆着,母亲从没往心里去过,就是研墨时摸过,感觉是挺重的。
“金子,名符其实的金子!”老太太往炕沿上嗑着烟袋说。
母亲道:“可砚盒现在还在老四的书房里,这两天我也没碰那桌子,上面一定有了很厚的灰尘。”
“收起来,收起来,别让那妖精掠了去。”老太太说。
母亲转身回了西院,将那砚盒拿在手上,吹吹上面的灰尘,用手指摸摸,用鼻子闻闻,上面还有振廷的气息。
母亲转回来,将砚盒交到老太太手上,道:“她要是真的打起这东西的主意,还真的不能放在那儿了,还你了,我就放心了。”
老太太道:“这东西,最后,我还是得留下给喜岁,别看她是闺女,就冲着老四,我还是挂着她。那老大老二有铺子上的买卖,老三有警署的工作。老四没了,没了进项,你和孩子生活没了着落,这东西,就算江家给孩子的补贴,无论她以后离开江家,还是留在江家,都是她的。”
“只是个念想吧。”母亲说。
老太太又道:“这东西放我屋子里也不保靠,一旦我有好歹儿,她会来翻。”
“那放哪儿啊?”母亲说。
老太太想了半天,想出一个好地方:“埋梨花沟祖坟上。”母亲佩服老太太的英明,道:“我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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