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甫决定,派人约楚成王熊恽和齐孝公公子昭见面,只要这两个超级大国的国君认可了自己的盟主地位,那其他小国自然不会不服。
目夷还是不同意,他不理解:齐国还好说,楚国已经有那么多诸侯国顺服了,楚国凭什么认我们为盟主呢?
兹甫的道理很简单:第一,现在是和平时期,会盟的话,就要按爵位来排座次,我们是公爵,齐国是侯爵,楚国不过是子爵,当然我们是盟主,再说,楚国一直想要把自己的势力延伸进中原,可是没有机会,现在我们给他这个机会,他怎么会不欣然同意呢?
兹甫不听目夷的劝阻,派人去说服楚成王熊恽,来中原会盟。熊恽果然同意,约定第二年春天,在齐国的鹿上之地,效仿齐桓公姜小白会盟诸侯,大家都不带兵车,衣裳赴会。公子昭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一个人就是常常要去做他不愿意去做的事,他的人生才会变得有价值。就比如兹甫为了立威而烹杀鄫子侯,再比如,他为了会盟诸侯而不得不主动去结交楚成王。
第二年春天,兹甫带着仆从,为了防止目夷出兵,还带上了目夷,一起乘车去了鹿上。
齐孝公公子昭早就筑好盟坛,等在了鹿上,过不了几天,楚称王熊恽也如约而至。兹甫按着爵位首先登坛,齐孝公和楚成王也先后登上盟坛,一起歃血为盟,声明尊奉王室,世代友好,并约定好明年大合诸侯,一起结盟。
写好了盟书以后,兹甫首先在盟书上签了字,然后送给楚成王和齐孝公签字。
楚成王看完盟书,却没有签字,而是冷冷一笑:明年会盟,宋公自己就能召来诸侯,何必用我?
兹甫向楚成王一拱手:现在江边诸侯都听从您的号令,即便是郑国、许国这些国家现在也都听您的了。所以,倡议同盟,还必须您出面啊。
楚成王微笑着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齐孝公却因为兹甫和楚成王提前签了名字才送到自己这来,明显不重视自己,怎么都不肯签名,他的理由是:我齐国现在都是在宋国的庇护之下,我登基也是在宋国的帮助之下,所以我就不用签名了,随叫随到就行了。
三个国君约好第二年到宋国的边境盂地与天下诸侯一起会盟。这才各自散去。
日期:2013-02-24 09:41:31
回国后,在是否要真的衣裳赴会这件事儿上,目夷和兹甫讨论了好几次,目夷不同意兹甫不带军队去参加诸侯的会盟,毕竟之前从来没有和楚国有过任何合作和交流,楚国又是少数民族,其心难测,总要带兵保护自己才是正道。
可是兹甫却坚决不要带兵。他坚信,只要自己真心实意的对待诸侯,那别人必然不会主动想要加害自己。目夷说,那就这样,我带三百乘兵车,远远的驻扎,以防有变,怎么样?
兹甫说,那岂不是和我自己带兵赴会是一样的么?我不能做这种让诸侯议论我不守承诺的事儿。
第二年春天,兹甫先到了盂地,筑好盟坛等待诸侯。楚、陈、蔡、许、郑、曹等国前后都来到了孟地。虽然楚成王带的仆从众多,但却真的如约衣裳赴会,没有带部队前来。
齐国却因为鹿上约盟的时候,兹甫小看了自己,所以没有前来赴会,卫国、鲁国都一直和齐国在一条战线上,和宋国又没有什么交情,唯齐国马首是瞻,自然也没有来赴会。
兹甫高兴的对哥哥目夷说:你看怎么样,我就说诸侯不会负我。
目夷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心里一直都惴惴不安。
到了会盟之日,诸侯齐聚坛上。一起祭天,然后歃血为盟。楚成王忽然问了一句:不知道这次会盟,谁应该是盟主呢?
兹甫一愣,没有想到楚成王会在这时候问这句话,只好昂然答道:有功论功,无功论爵,自古都是这样。
楚成王哈哈一笑:哈哈……那要是这样的话,宋公虽然是公爵,但我早就进位为王,是我最大了。
说完径自走到盟主的位置上站定。
除了兹甫之外,所有诸侯都是臣服于楚国的,自然都不敢说话。
目夷暗暗的在旁边拽了拽兹甫的袖子,悄声说:“暂且忍耐,过后再做区处。”
可是兹甫做了多年的盟主梦,好容易组织起这些诸侯国的会盟,怎么会愿意自己的盟主之位就这么丢掉。
站起来大声的对楚成王说道:您虽然僭越为王,可是天下诸侯谁承认你?在周王室的封号中,您不过是子侯,而我则是真真正正的公爵。您怎么能做盟主呢?
楚成王哈哈大笑:那好,我倒要问问诸侯,今天来这儿会盟,到底是因为我楚国,还是因为您宋国?
诸侯齐齐回答:自然是因为楚国。
兹甫还想争辩,楚成王忽然大喝一声,他身边的仆从都脱掉了衣裳,露出里面的盔甲,带着兵刃冲上了盟坛,直奔兹甫而来。
兹甫一看大事不好,转头对目夷说:哥哥速速归国,在此于事无补。
目夷也不多说,趁乱逃下了盟坛。兹甫却被楚军捉住。其他诸侯吓得魂不附体,虽然对楚国这种劫盟,不讲信誉的行为从心里不满,但却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楚军大部队也从三十里外奔袭而至,直接打破孟地,劫掠一番,然后带着兹甫,直接向宋国国都睢阳杀来。
日期:2013-02-25 08:05:06
第九章 目夷的决断
目夷知道,宋国大祸临头了。
兹甫被抓,宋国到底应该怎么办?是为了兹甫的性命举国投降楚国,还是厉兵秣马,与楚国顽抗到底。
走在回往睢阳的路上,目夷一直纠结在彷徨和迷茫中。
几日之前,兹甫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走在去往盂地的路上,可现在,兹甫却做了楚国的阶下之囚,而自己,也像丧家之犬一样,穿着下人的衣服,仓皇的向睢阳逃窜着。
目夷到达睢阳的时候是傍晚,睢阳这座千年古城,在夕阳里,显得沧桑而又深沉。
兹甫登基的这些年,睢阳城前所未有的兴盛,各国行商都把睢阳作为贸易基地,这让整个宋国都富裕起来。
如果是兹甫面临现在这种事儿,他会怎么做?目夷知道,如果是自己这个充满激情和梦想的弟弟处在自己现在的位置上,面临自己现在的问题,那他一定不会投降。他的自尊心和贵族的荣耀感让他宁死也不会投降给一个不讲礼仪,不讲规矩,不讲道义,不守承诺的楚国。
这不是个人生死的问题,而是不能向这种行为屈服。那代表着仁义和道德在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的输给了阴谋和诡诈。
自从周平王东迁以来,已经听过了太多的阴谋,太多的诡诈,所以兹甫才会一心倡导仁义,只有大家真正的都信守承诺,都推崇周礼,才真的可能回复到以前的太平世界。
这是兹甫的梦想。
走进自己府邸的时候,目夷忽然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他换好衣服,立刻走进宫殿,然后命令召公孙固进殿议事。
他把盂地的事儿先跟公孙固讲了一遍。
公孙固惊呆了。国君被俘,这种事儿应该怎么处理,没有任何事例可供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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