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良夜明月缺》
第33节

作者: 匡楼月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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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葵拿着羽扇在我眼前一挥,笑道,“小姐这可不成,来了夫人这儿还心不在焉呢,夫人问您话呢!“

  我忙回过神来笑道,“看我…昨日没睡好,正犯迷糊呢,怪我怪我!“看白夫人一脸慈爱笑容,心里混沌不安也静下几分,笑道,”娘问我什么呢?“
  “你这孩子,迷迷糊糊还应对了,娘正是问你昨夜里歇的怎样呢!莫不是你院里虫声太过聒噪惊了睡眠?“
  “没有,只是昨日头有些疼,娘不必担心,今早起来已是全好了。“
  “好端端的怎么又头疼了,你屋里燃的是什么香?“
  锦葵在一旁笑着插话道,“夫人忘了?小姐屋内还是您亲自拨给的桃花香片呢,您说小姑娘就欢喜这甜蜜蜜的香味.”

  白夫人一抚额笑道,“唉,娘老了,记性大不如前了。”握着我的手又道,“定是你闻不惯那太浓的香味,等会儿娘让锦葵去库房拿了上品的沉水香送去你屋里,那香是极好的,宁神清雅,只是前些日子娘怕你觉着它味道太淡。“
  我听她絮絮叨叨,眉目之间尽是慈爱关切,心中也不免动容,握住她的手笑道,“哪里要娘费这么大心思,兴许是这几日练琴太久疲累了些。“
  白夫人竟顿时清泪满眶,刚一开口便轻轻哽咽出声来,我不由惊诧,拿了绣帕拭去她颊上泪水,轻言问道,“娘这是怎么了?“
  “我儿命苦啊,生下来便被抱到平元镇那不毛之地,如今回来娘也阻不住那些人混说我儿粗鄙不懂规矩,已儿却是给我们白家争了大荣光啊!娘那日坐在席下,听那皇贵妃处处相逼,心里痛极,却无法帮得。后来听得我儿破世之音,心里激动难以自持,那净月寺的师太果然没有亏待我儿,没有埋没我女儿这一身惊绝艳才!为娘想着,这才是我白家的女儿啊,注定是人中之凤的,可后来听到折翡说你背上有旧患,后来又听贵妃说你弹琴至手指流血,娘的心就像是被刀在一下一下割着!那时娘恨不得亲身替你受了这些痛去!我那时才想道,在平元镇那般僻壤之地,我儿练成这一身绝艺,是受了多少无法言说之苦痛,想到这些,娘便恨不得你什么都不会,只要你这十几年能过得轻松安逸些……”她再说不下去,抱着我痛哭出声。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纵是极力忍着,眼眶亦不免酸涩,想到在千香楼时那般不堪回首的痛苦日子,如今竟有人告诉我,她是为我的伤处而心痛的……
  看着怀中流泪的白夫人,一时恍然,心里生出一种极大的渴望来,若这真的是我娘,若她真真实实是为我林皎皎而哭泣疼痛……这一世,又该有多么圆满。
  心却不由得冰凉下来……她心疼的,终究是那真正的白未已罢了……若她知道我只是顶了她女儿身份的冒牌货,又该做何感想?而那真正的白未已,如今又流落在天涯何处?
  日期:2013-12-27 21:10
  恍恍然从翠微园内走出来,天色已是暗沉,我低着头慢慢走在青石板上,月光倾洒,青草深沉,虫鸣愈发聒噪,以往听来清脆的声音如今竟刺得心里难受。
  忽听得前方假山后有人絮絮说些什么,本并不在意,却忽听得一声大公子什么的,突的想到白折翡,转头冲阿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鬼使神差地便偷偷走上前去。
  “你说我们大公子如今也有十八九了,怎的还没娶个少夫人回来?”
  “你这问的不是傻话吗?毓阳城内谁人不知大公子不过空套个白府名号,骨子里不就是个俘虏身份,哪家又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这话你可别说,我听府上老人说太上皇当年很看重我们家公子呢,虽然是金国送来的质子,却好生相待,还送来白府赐给老爷当义子,赐姓四大姓之一白姓,跟老爷亲生的又有什么分别?”
  “你这话说的真心糊涂!做白府公子又有什么荣光?人家本来可是金国的大王子!太上皇这招可真狠,把别国王子放在自己臣子家里养,还把人家的姓也换了,这般奇耻大辱,也不知道大公子怎么忍得下来?”
  “姐姐可小声些,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被人听了去可麻烦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如今天色也暗了,留在这儿怪可怕的。”
  说话的两个丫鬟提了灯笼快步的走了,我却定在那里,半晌动弹不得。
  原来梨欢当日说的话,字字都是针对白折翡,那般不尊敬不客气的话,那般嘲讽,怪不得座下之人窃笑至此!
  想起那日他无比痛楚狼狈的眼神,心里狠狠一痛,突然想起也有一段日子未曾见到他了。

  日期:2013-12-27 22:12
  如此混混,日子过的倒是也快,转眼间便入秋了,叶黄飘零,风声萧瑟,白折翡再也没来找过我,偶尔在府中见到,也不过是略略打个招呼,其余再无其他。
  这不本该是我最期盼的样子么,可这样见到他那般萧瑟漠然的眼神,心里却竟是会渗着淡淡的疼痛和怜惜,每次见他如此疏离,心里竟是会有些自己也不明白的难受与失落,或许是早知道了自己不久后必得进宫去卷入那种或许一生也抽离不出的复杂和未知。我亦不愿再多想,或许这般结局,已经是最好的。
  前几日宫里来了旨意,说是几日后便是宫中惯例的秋季狩猎,据说是要自皇都城毓阳北上,到江北葛荆行宫一带行猎,皇室王眷,赫连王族的贵族们几乎都会参加,而太后也会随皇上一同去,如今圣眷正浓的皇贵妃梨欢自然是也会随驾。虽说贵族大臣的家眷也是有去的,但毕竟比较少,而我更是没必要去的。只是太后亲自下了懿旨,让我随驾而去,如此般恩宠,偌大个毓阳城,也就只给了我和那日惊鸿一瞥的花家小姐花向晚。自然是得人羡慕,只是叫我看来却并不觉得是什么好事,伴君如伴虎,此次同去的又有这么多皇亲国戚,行事稍有不慎怕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上次恐怕已招了梨欢讨厌,此次若真是被她认出来,还指不定要添出多少麻烦。

  上次纪别弦来时,我亦与他说了那如今的皇贵妃是昔日府里服侍我的贴身丫鬟,而他却只是不置可否的冷然一笑,丝毫不觉得奇怪。如今想着也许他已早有准备呢,既然他都不怕,我又何必想这些事情自寻烦恼?
  唯一值得高兴的便是此次清泽…….也就是如今的花家大公子花迟枫也会一同前去狩猎,这次出去见到他的机会必定也能多些,我想我必须得找个机会跟他单独谈谈。或许他也认出了我,只是那次宴会上不方便与我说话呢?
  日期:2013-12-28 23:24
  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
  忽过新丰市,还归细柳营。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
  北上行猎的队伍浩浩荡荡,声势浩大的走了十几日,我与阿凝坐在马车内往外看,一路从江南的细柳梨花,清水碧云渐渐转至江北的挺拔乔木,漫漫黄沙。这十几日走下来,舟车劳顿,未曾停歇,一路紧赶慢赶着往葛荆行宫,听随行的嬷嬷说是要赶在吉日之前前往祭天。大规模的祭祀过后,秋猎才能算是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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