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脑一热差点又买一支,可手插进裤袋又想起了预算,硬是无视它俩的渴望,扭过头说走吧,带前回家去。
心里却在想,拷,那哥们过的,才叫生活啊。
到07年上半年,我的手上竟然有了一万块钱。当上万元户真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看周围景物,好像有了完全不同的角度跟层次感。除开一万块,我把剩下的零头全部拿出来,打算带领皮蛋卤蛋一起FB。
那天晚上,我给皮蛋卤蛋上了一顿我一口没啃的猪弯骨,让它们尽着量吃。吃好了出去散步,又给它们每只吃了两支麦的甜筒。我也有样学样的一边喂它们,一边摸着它们的头说GOODBOY,GOODBOY。
回来的路上,皮蛋跟在我身边,卤蛋跑在我前面,它好像一个酒醉的司机走不了直线一样,不段在我前面走着Z字,从我的左边换到右边,再小跑的从右边换到左边,没一刻停歇。我只能像清开障碍一样,不时踢踢它的屁股,示意它起开。它就吐着舌头回头瞄我,那嘴咧开的弧度,在我眼里,怎么看怎么像在笑一样。
手上有一万多块钱,很难保持平静跟低调的样子。很快哥哥跟姐姐都知道我居然存了一万多块钱。
姐姐叫我别放在银行等贬值,可以试着理财,像她,买了申购型基金,三个月就有了百分之八点几的收宜,是银行定期年利率的两倍。当时在我眼中,理财基本就是一个财大气粗的代名词,想到自己能跟那个词发生关系,都激动。我马上说我也买。姐说可惜那个基金是五万元起的,我那一万元远不够格。
就在这天对话后两三天的样子,我一个同学骑了一辆崭新的电瓶车上学,说是他炒股赚的。我们都很羡慕。我问他炒股难吗,他说不难,买什么都涨,傻子都赚钱。
于是五月二十八号那天,我认真洗好脸,还把皮鞋刷了一下,去证券所开户。居然遇到母上大人。她只有深股的户头,九零年初买过两次原始股就没有再用。是来开沪股户头的。母上大人对我居然存了一万多块钱感到惊奇,可能那天她的心情非常好,中午还请我在外面吃了一顿,没有AA制。她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五二八,我儿发,我跟儿都发,哈哈。那天她实在亲切,亲切到让我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可以通过炒股变成富翁,然后带着皮蛋卤蛋过上幸福的生活。
当天买了一点,第二天就升了。轻易赚了几十块,差不多是摆两三天摊赚的总和,急急满仓,然后五三零半夜鸡叫,连着六个跌停。
心急火燎的杀跌出来,股市又扶摇直上了,电视里所有的股评家都在鼓燥,这只是调整,只要人民币还在升值,未来十年的大牛市还仅仅是开始,于是又急急奔跑进去,再中6。22的一记回马枪,伤上加伤。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万万舍不得轻易割肉,还千方百计的抄底。摆摊无心,零工无力。望着动则几百的上下浮动,整个人都浮燥,静不下心来。皮蛋跟卤蛋也跟着吃苦。本来是八块一斤的散装狗粮,改买六块一斤的最便宜的,本来每天是满手四大把,后来只舍得捏得松的两把。卤蛋吃得杂,我总是把卤蛋打发开,先紧着皮蛋吃,自己也吃得不好,一家面无菜色的样子。
有一天,我过早的时候吃油饼,卤蛋围着我撒欢,我就照例绞些边角给它吃,心里照例在想,为什么皮蛋的嘴那么刁呢?除了狗粮肉骨头跟拌了肥肉的肉汤饭,其余的挑嘴,什么都不吃。又是才埋了芯片,炎症消不下去,皮肤总是鼓出一块,正应该做吃一点好的,为什么嘴那么叼!不过皮蛋从爸爸刚买回家,就有种王子一样的矜持。不随地大便,不乱吠,别人给的东西不吃。以前还经常溜进走廓,扶着墙壁够着看装狗粮的袋子,被母上大人遇到,用晒衣叉敲过两下后,几乎都不进屋了,只在院子里它自己的狗屋边活动。帮它洗澡带它出去溜弯都安静又乖巧。
那天早上皮蛋只是安静的趴在一边看的,后来竟然慢慢的凑了过来,安静的看着我手上的油饼。我连忙把一块远远的扔进客厅去,把卤蛋引开,然后把油饼肉馅的那一块掰下来给它,它安静的吃了。又抬头看着我手上的油饼,我又试着把肉馅周围的给它,它也吃了,还吃得不慢。卤蛋把叼回的那一块几乎囫囵下肚,赶过来抢皮蛋的,皮蛋连忙咽了,最后我的油饼只吃了一口,其余的都进了皮蛋卤蛋的肚子。
早上第三节课的时候,突然觉得饿,就是一想到平常的食物,就拼命分泌口水,吞口水的时候,又觉得胃悸,有点心慌。就想到早餐的油饼,就想到突然吃起油饼的皮蛋,突然查觉到,它该是饿到什么程度,才会肯来吃油饼的呢?我减它们的狗粮,无视它们的感受。它们一定很饿吧,饿的时候,应该就是我现在的感觉。我总是说服自己,卤蛋很吃得开,到哪里都蹭得到吃食,可是对门的点点已经去了,没有狗再心甘情愿的分它吃食,皮蛋更是蹭都不会蹭,那么它们最近这一两个月,在过什么样的日子呀。饿得更厉害的时候,开始有点冷汗出来。我当时决定要一直饿到中午,饿到我记住这种感觉,努力改善我们的生活。可第三节小休(大课休二十分钟,小课休五分钟,一节大课是两节小课)还是急不可待的冲出去买了一个面包,捏成拳头大一口吞进去,然后进洗手间喝了一气自来水,让自己解脱。
离开皮蛋跟卤蛋后,日子好像空出来一块。虽然回家还有虎皮蛋,虽然虎皮蛋那时还小,正是对我百般依赖的时候,虽然虎皮蛋每次都会迎接我,都会用脸挨上我的鞋面,然后慢慢蹭过半个身子去,虽然它急不可待的喵喵叫,好像有很多话要跟我交流一样,可是始终还是觉得,空出一块。
有时候忘记了它们已经不在我身边,会不自觉的叫它们名字,不经意的转眼间,好像又看到它们小跑的身板。
印像最深是有一晚,梦见傍晚了,我在窗口看见那两只还在东张西望,不紧不慢的走,似乎一点也不急着回家,当时迷迷登登就从床上爬起来,操起皮蛋跟卤蛋的食盆(现在已经是虎皮蛋的了),就想跑到窗口去敲,要推开窗时已经有些清醒了,这里是门脸的阁楼,窗子又高又窄,跟老房子那一米八的窗户大相径庭。可还是不死心的推开了,把手伸出去,拿着食盆猛敲,那是我对皮蛋还有卤蛋吹的集结号,好像只要敲了,就会出现什么奇迹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在那一瞬,有一股风,或是一声尖啸,一刀猝不急防的斜刺,我仿佛推开的是面对空洞和虚无的大门,外面是一团漆黑,毫无特征的。
第一次去乡下看皮蛋卤蛋,它们那样迫不及待的围过来亲热。听到工人讲,不愿意离开我,豁出性命也要回头找我的,居然是卤蛋。
它是吠了一路,车一停到厂门口就跳下去,往来时路方向飞跑,被追回后就守在闸门口,不吃不喝,伺机出去。
终于找到一个机会跑出去了,却在外边与几只本地的土狗混战,最后伤痕遍体的被村民送回厂里,躺了三天,才慢慢缓过来。
他们预备说更多,在姐姐眼神示意下,终还是停口了。出乎我意料之外,摸着皮蛋卤蛋的头颈,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姐姐算是皮蛋的另一个主人,是打小跟我一起照顾了它四年,卤蛋不同,它由一出生,还不会走时,就只有我。也许我轻慢,不重视。可它这活过的两年中,我占了太重的份量。
送我上车后,它们在后面努力的追,腊肠跟短腿串串都不是善跑的犬种,所以它们发狠来奔跑的样子,有些可笑。我笑不出来,好像胃里有团火在灼烧一样。
回来后重新努力的挣钱努力的存钱,认真的养虎皮蛋,试着慢慢遗忘。有天晚上没有睡着,听到别家电视剧里的主题歌。又能陪我度过几个十年。有种猛然惊醒的感觉,皮蛋已经六岁多了,卤蛋也两岁多了,它们还能陪我度过几个十年?可能一个都不行。
总想着从哪里跌倒了,还能从哪里再爬起来。我潜伏在自己一亩三分的盐碱地里,静看股市云卷云舒,等着一场及时雨。终于印花税下调,股市一天单边涨将近两百点。我举着斧子一跃而起,把自己这几个月的积畜又倾囊而入。可惜没有下我期待已久的那场雨,风云际会只是引来一道天雷,正好劈在我高举的斧子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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