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就退了三十个点的股份给那个校长的外甥,我当然没有收他的所谓入股资金,这样的做法比我和校长的预期都还要好,他的外甥并没有我想象的草包,第二食堂每到晚上依然是人潮涌动,而且作为回报,他的外甥还为我们省下了可观的租金,并且有相当优惠的付款方式,整体核算下来,我不比原来赚的少。得益最多的当然是系主任,每天他的脸上洋溢着精气神,长年不换的翻领毛衣外面都套上了崭新的风衣。各取所需,回家过年的时候,我带回了一张大二期终考试的优异成绩单。
日期:2014-01-09 01:42:33
下火车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倚在检票的栏栅口望眼欲穿,那是我的母亲。她穿了一件白色短呢子风衣,和她额头飘散的白发相应。母亲焦急的对着熙熙攘攘的下车旅客张望,好像人群里每一个都是她的儿子。我悄然的随着人群走过,一直绕到她的后背她却还是没有发觉。我伸出双手轻轻的将她抱住。她明显吓了一跳,旋即回头,眼神从惊愕变成惊喜。我看着她眼角的皱褶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多的旅客行尸走肉般前行,站道已变得拥挤。母亲伸手想要接下我的行囊,我对着她笑了,然后拉着她的伸出的手走向车站的出口,就像拉着一个快乐的孩子一样走出车站。我母亲就好像一个快乐的孩子一样被我拉着手。
母亲带了眼镜眼神还是不如我,出了站口我先看到了父亲,他背着手叼着烟在原地焦急踱步,眼神始终望着站口,和母亲如出一辙的望眼欲穿,很快他看到了被我牵着的母亲,或许还看到了牵着母亲的我。他的嘴微微一扬,轻轻的灭了烟,旋身走进站前的土特产超市,一切行云流水,显得那么的漫不经心。仿佛一个悠闲的旅客。我拉着母亲快步走去,隔了十米我就喊了声爸,他悠悠的回过身,嗯了一声作为回应,接着说,走吧。我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总要将他炙热的部分隐藏,但我能感受的到这份深沉。我朝他点点头,说,走吧,回家。半个小时之后到的家,父亲一直安静的开车。一路上母亲不停的嘘寒问暖嘘寒问暖,我一遍一遍的回答不厌其烦。兜里的银行卡让我有衣锦还乡的感觉,我很想和他们分享我事业上的喜悦。但温暖的天伦面前,我只希望好好沉醉,于是我闭了嘴。
不知道是几点了,眼睛似乎已经习惯了黑暗。黑漆漆的天花板都被我看的有些明亮了。我的红双喜已经抽了小半包,出租屋里连个烟灰缸也没有,扔了一地的烟蒂。房间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烟腐气息,这几天我总是这样,我幻想着用烟草酒精麻醉,可越是如此我的回忆越加清晰。手里的烟还是有节奏的在黑暗里忽明忽暗,我的眼睛又一次被回忆和悔恨的泪水弥漫。我怔怔的看着手里的烟慢慢燃烧,一直到烟灰散落。是的,十年前我就知道天伦那么美妙,可现在的我却依然不得不寄生在黑暗中。或许人生最强大的有时候不是爱,而是欲望。欲望遮眼的时候,你不会想到后悔,一切情爱珍惜都会被自己所找的牵强借口慢慢吞噬,欲望遮眼的时候,一切都只是个屁。
新学期注册后我很少去上课。那个时候举国因为非典恐慌,营运公司业绩大幅下滑,我每天在公司分析各种报表焦头烂额,刚好学校封校,我也正好懒得回去。我们针对客户的迅速减少改进了很多方案,但在不可抗力的因素下收效见微,一个多月后我们将整个公司打包转手给两个湖南人,最终清算下来我们三个股东还是非常满意。
回到学校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国人迷信,整个校园弥漫着板蓝根和白醋的味道让我很不适应。我买了新手机,松下的GD88,彩屏带摄像头,那是那个年代的顶级奢侈品。我开着租来的车继续往返于寝室和校区之间,过着我不是学生的学生生活。
不久后我接到一个电话,区号显示来自武汉。我不记得是不是在那边还有朋友,犹豫之后我还是接听了,原来是我高中时候的一个很要好的同学。女同学。她说高中毕业之后没有继续念书,在家里晃荡了两年没有事做,现在和朋友武汉旅游,突然想起我,很久不曾联系,问声好。我说好,邀请你到我这边来,我也想看看你。那天电话说了很长的时间,女孩是我们高中的校花,当时无数男生垂涎,我却一直当她是兄弟。记得我那是对隔壁班一个女子特别痴迷,这女孩唯一能为我做的就是做我的爱心信使,虽然隔壁班那位从来没有回音。电话里约定两天后她过来看我,挂了电话,我突然感觉特别期待。
那两天似乎过的非常漫长,我算着时间一刻一刻的等。她来的那天中午用公用电话给我说定了车次,我居然是一阵紧张,甚至已经想到我该穿哪套衣服能更显得体的去见她。那种感觉很奇怪,两年多基本从未联系,突然十分挂念。她在电话里调皮的问道,七个小时的车程来看你一眼,你用什么回报?我突然脑子短路,胡乱就说,那我轻轻吻你好了。她咯咯咯咯的就笑了,我听起来特别妖魅,想起她漂亮的样子和华丽的身材,我又大言不惭的说,吻你三下,你的左脸,右脸,还有鼻尖。她咯咯的笑声突然停止了,沉默了大概几秒钟,她又说,晚上九点一刻,来车站接我。没有等我再回话,她把电话挂了。
我又开始掰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过。我回到寝室换上了我认为最体面的一套衣服,照着镜子怎么看怎么变扭,我记得当初买的时候真的是相当好看。我又打开室友的衣柜,一件一件的试,花了两个小时,最终我穿了上铺兄弟的条纹长杉和对铺兄弟的褐色针织外套,白色帆布鞋和牛仔裤是我自己的。我不记得是不是还用了一点定型水,应该还把自己的头发弄着那个时候特别流行的莫希干款式。
晚上我在第二食堂喝了点酒,六点不到就开着车往校外跑。二十分钟后我又折了回来。反复考虑还是觉得开着租来的车有点太作了。我停好车,上寝室最后照了镜子,这才安心的出校门,叫了一部计程车,直接去往火车站。
中等城市的火车站永远显得熙熙攘攘,鱼龙混杂,我按捺着三分激动七分戒备晃荡在候车大厅,抬头看时间,居然还有两个多小时。我在小书店随手要了本书,我计划着安静的渡过等待,结果我发现根本连一个字都不认识。百无聊赖又满怀期待的我又晃荡出站,我就一直一直在站前游荡游荡。最终我走进站边的一个小快餐店,要了鸡腿大排和啤酒。我在第二食堂才吃过,根本没有食欲,我只想找个地方坐一坐,想一想。
脑子开始浮现她的样子,她是一个很精致的女孩,干净,从容,文雅,飘逸。齐耳短发,弯弯的眉修长的腿,笑起来总是轻捂着嘴,特别好看而且有感染力。高中的时候我们俩上下桌,我能记起她每天每天都要打开一条德芙,老师板书的时候她轻轻咬下一口,再轻轻抿着嘴融化,然后低头安静的看着课外书。她穿白色衬衣的时候特别好看,飒爽,悠闲,文静,淡定。有时候再搭配一条绸制的粉色裤子更是迷人极了。她融合了北方人的身高和南方人的细腻。而且,我还深深记得,她能写一手娟秀的好字。不要多久她就要在这个城市下车了,我说过,我要吻她三下,左脸,右脸还有鼻尖。我决定了,下车我先给她一个拥抱,然后再好像情人般顺其自然的吻,至于以后怎么发展,那就真的顺其自然了。想到这里,我的心跳明显加快了。我仰头喝下大半瓶啤酒,悠悠的站起来,我要去站口等候了,店老板看着丝毫未动的鸡腿大排的眼光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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