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爱的信仰与追寻 一个乡村美丽代课女教师的逆袭之旅》
第9节作者:
燚子 日期:2013-03-01 20:14:49
临走时,程舟留下一箱水果、几盒精致点心和一个电话号码,嘱咐爸爸说,要是家里有什么事,一定记得找他。
如此念旧之人真是不多。妈妈从里屋追出来,回赠两包莲子。
竹影婆娑,清风徐来,庭院中,昙花香浮动。
草丛中、半空中飞舞的萤火虫,耀如明星,月下荷塘,并作南风送莲香。
荷花开了,没日没夜剥莲子的时候已经到了。
姆妈的一只眼睛早就坏了,灯花下,手势依然很快。
爸爸在灯下翻弄着满满两抽屉的信件,抽出又放下,翻开这张,又小心翼翼叠好那张。翻完后,照例欢欣道:“当老师只要学生记得就好。你看,这些都是学生写给我的。”
“你把这个当宝贝,能换一家人的吃喝吗?”姆妈道。
父亲挫了气,不吭声了,抽出一根卷烟,吸了一口,丢开,去剥莲子。
爸爸早几十年前就戒了烟,说是怕教室里烟熏,影响班上学习成绩,如今又抽,爸爸已经心凉如水?
我打破沉默道:“爸爸,明天你还要去家访吗?我陪你去!”
爸爸欢喜地应了一声。
山村寂静,野猪时常出没,我走得提心吊胆,爸爸在前头健步如飞。村子不大,却很多,偶尔还要摇一摇船橹。
老林家最固执,爸爸这已经是第二次去了。
日期:2013-03-01 20:34:22
老林很爽快地说:“孩子到中心上学很不方便,要很早起床坐船,万一遇到山洪怎么办?”又道:“到时候家长还要向船老大叫过渡费,这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爸爸耐心劝说道:“镇上是中心小学,教学条件好,老师多,学生多,让孩子有机会见见外面的世面也好。孩子长大了,总要走出去的。”
“大一点倒好说话呢,毕竟太小,才8岁……”
“袁老师,你下学期也到中心教吗?”孩子的妈妈问。
爸爸低头不好说话,含糊道:“这目前还不好说。”
我仰望蓝天,泪盈于睫。哭,又有什么用!
孩子的姆妈非常爽快道:“袁老师,要是你也去中心教,我们就放心把孩子交给你。除了你,别的老师带,我都不放心!”
这一辈子,很多家长都对爸爸说过这样的话。每次听到,爸爸都难以凝噎。这些话旁人听来无足轻重,爸爸一直当宝贝暖在心窝口。
我想起姐姐,想起我自己,心痛如冰戳。
孩子的姆妈看到爸爸面孔迟疑,利索道:“要是校长不让你教,我们村子里大伙一起和校长说。我和孩子的爸爸都是你一手教大的。有孩子的人家都信得过你。”
爸爸道:“乡里乡亲的,言重了。”
回来的时候,爸爸缓缓道:“七几年就开始代课,当时学校不鼓励代课老师进修,自己也觉得没那个必要,一天到晚就知道教书。后来政策下来,代课老师转正要师范专业文凭,想去学个文凭回来,学校却不准请假,再说家里也没钱,就没了那兴头。过了几年,县里说只要代课达到年限的老师就可以去报名考试转正,和几个老师兴冲冲跑去,却又说代课也有编内编外,不是编内,合同代课报名想都别想。后来函授了文凭,又没了转正的音讯,一晃就这么多年了。”
这事我第一次听爸爸说起这些事。爸爸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他佝偻着背,弯如满弓,却射不向期望的标靶。这么多天,我一直病着,没和爸妈多说几句话,爸妈亦没问我考试如何。想来,他们亦是担心,多问只怕加重我的负担。
日期:2013-03-02 19:56:56
我和姆妈不分白天黑夜的剥莲子,倒是暂时把恼人的教师招聘考试忘在了脑后。
爸爸家访结束后也在家里帮忙,有空抽出烟,想抽,又忍不住放在鼻尖嗅嗅,一根烟拧成了麻花又放回口袋。
赶在收莲子的商贩进村之前,我们剥出了足够多的莲子交货,可惜的是今年莲子的收购价比去年还便宜。姆妈直叹气。村民愤愤道:“种个鬼,还是出去打工好!”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现实总是很残酷。我伫立在荷塘边,望着接天莲叶无穷碧,心中怅然。
姜珂打来电话,在电话那头兴奋的叽叽喳喳直叫唤:“袁丁,我考上了,今早教育局打来电话通知我去教育局报到。这个考试还是公平的!”
我表示恭喜。
姜珂高兴了一阵子,方才想起我道:“袁丁,教育局打电话你了吗?”
“目前还没有!”我镇定道。
“袁丁,你一直很优秀,我相信你能考上的!”姜珂祝福道。
不管假意或者真心,我照单全收,姜珂已经肯定这次考试的公平性,我吾须庸人自扰去质疑。
然三天以后还是没有收到教育局的通知,我很明白我又被游戏规则抛弃了。
日期:2013-03-02 21:01:47
这一次病得更加严重,采完田里的莲蓬,我就昏昏沉沉,剥完莲子的当晚我就昏睡不起。
梦里都是闪烁不定、眼花缭乱的五色彩线,挠得我气若游丝。
等我醒来,姆妈一脸憔悴地坐在床头叹气。
我居然说了句胡话:“姆妈,这莲子明年别种了,我好难剥!”
姆妈苦着脸答应,那只尚且可用的眼睛老泪浑浊。姆妈三十年前肯定是顾盼神飞的美人,可惜贫穷和疾病夺取了她的明眸善睐。
我一醒来,就生龙活虎地忙着做这做那,不到天黑睡觉我就不空下来。一旦夜幕降临,我就得想出路,去打工还是去代课?我辗转难眠,像摊在平底锅上的煎饼,直到焦透了,还不能出锅。
我决定去找一个人。
我随便找了个要去看同学的借口离开了家。
我敲开开发区广场办公大楼的办公室,程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望着我微笑。
开口求人需要勇气,生存攸关,我豁出去了。
“程舟哥哥,我这次又没考上,我想来问问公司还要不要招人?”
程舟的回答很是公式化,公司目前还没有正式营业,暂时不需要人手,但是总公司那边正培训新员工,如果我愿意过去,他可以叫那边的同事帮忙安排笔试。
过去,去上海,我很犹豫。姐姐已经不在了,我不忍心只留爸妈在这,况且不做老师久了再来考就更难了,除非我已经决定这辈子不做老师了。爸爸不会答应的,他一直希望我女承父业,吃公家饭。
然生存至上,江湖救急,不容我多想。我还是点头表示感谢。
回来的路上,姜珂发来短信,8月13日去凤溪镇中心小学报到。
真快,新教师已经挖好坑,拔好萝卜了。只不过这场丰收与我无关。
姜珂显然已经知道我没考上,不打电话骚扰我了。
只是还有不知趣的人。我接起来,对方循例客气相问,问我愿不愿意服从教育局安排代课一年,明年再考。
五年来都是同样的话,都是打给同一个人,拨的都是同样的号码。烦不烦?我很烦,然语气还是平和:“我想一想再答复你。”
我拨给程舟:“程舟哥哥,我想问如果我进了总公司,还能回来吗?”
程舟笑:“当然能回来,你看我不是回来吗?当然出门在外,不能像家那样方便是真的,吃苦是必然的。”
“可是我又考不上呢?”失败多了,不免惴惴。
“那再去找机会。”程舟回答的很现实:“大公司都有严格的用人制度,必须按照程式走。”
我不是怕吃苦,我是掂量不出两个机会到底哪一个更有胜算。
“程舟哥哥,笔试什么时候?”
“我即刻去联系,你做好简历,笔试过了就面试。应该就在两天之内。”
“好。”我很贪心,先去上海再说。
我找了一个稍微像样的打印店。读书时期的光荣历史都存储在U盘里,读书时期获奖有数,五年工作时期因不在编制内,各级各类评奖一概与我无缘。内容乏善可陈,还算拿得出手。
我把简历给程舟,程舟立即给我传真到上海,那边答复即刻过去笔试。
我打回去问爸爸下学期还能呆在学校吗?
爸爸说校长还没开口,村里基本上都答应到镇中心去,不去的,也干脆到城里去上学了。
我听了很明白,和爸爸说在同学家玩几天,立刻买了去上海的火车票。
到上海是凌晨,没来得及欣赏大上海的繁华似锦,住在程舟事先联系好的小旅馆里,睡了两个小时,即刻洗漱,咬牙打的到公司。
相比与我一起参加笔试的几个花枝招展的大学生,我26岁高龄再找工作,为时已晚!
题目简单却很灵活,试卷反面有一行WORD48号小字——做最后一题。这几个字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我轻松一笑,又是第一个交卷。
因为要和前期录用者同期培训,入围者下午就面试。大公司的工作效率令我咋舌。
面试官开门见山的问我:“相比和你一起入围的大学生,你年龄偏大,可塑性不强,况且专业不对口,你觉得我们公司凭什么会录用你?”
我答:“凭我五年的工作经验,为了求生存,势必要活下去的决心。”我在火车上已将程舟复印给我的UDM公司的资料死记硬背,临场发挥悉数倒了出来。答毕,起身,鞠躬,上前和面试官一一握手。
面试官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有这样一套礼节,答曰一个星期后通知我。
走出UDM公司大门,我大舒一口气,马不停蹄又回到西隅小县城。
晨雾蒙蒙,我一身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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