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闭目想了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缓缓道来。
“一开始只是我座下另一个弟子说他发现师姐不见了,老朽没有当真。几日后,我派上下居然有十人失踪,而且均是女子。这件事才引起我的注意。仔细调查发现失踪的女子差不多都是芳龄十几,而且都是花容月貌。于是我立刻下令,让所有女弟子不可慌张,将她们藏于一处,令人看守。奇怪的是,第二日那些女弟子竟全数失踪,屋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君无尹沉思片刻,把事情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提炼精干:“即是说,女弟子毫无挣扎的被凭空带走了?”
“这怎么可能?一看就是登徒子所为,女弟子如果见了贼人怎么会不挣扎?”霍芽衣随后接道。长老也同意般的点点头,道:“我派武功高深,女弟子的功力也不浅,不可能就那么束手就擒的。这才是奇怪的地方。”
月红衣轻轻点了点下巴,眸光流转,表情变成了一副懒懒的模样。
当大家都在深思的时候,月红衣的表现吸引了长老的注意。长老对着月红衣问道:“月姑娘可是疲倦了?不如先下去歇息,这件事我派调查了很久都没有头绪。急不得啊。”他叹口气,没什么皱纹的脸却显得老了很多。
君无尹却静静看着月红衣,他了解她这个表情。当初为他出谋划策的时候,她也是懒懒的没精打采,一副“我就只有这个办法,爱用不用是你的事”的表情。这样看来,其实这是月红衣极其有自信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动作吧。
轻摇摇头,月红衣客气道:“不用了。长老。我只是不太同意您刚刚说的那句话。”长老蹙眉问道:“哪句话?”
“您说,女弟子功力也不浅,不可能就那么束手就擒的。这才是奇怪的地方。对吗?”月红衣重复了一遍刚刚长老说的话。长老点了点头,他刚刚确实是这么说的。
月红衣笑了笑,伸出手指摇了摇。轻道:“我倒觉得最奇怪的地方是,明明女弟子都被藏在同一个地方,还有人看守着,怎么会全数失踪呢?刚刚您也说了,连女弟子的武功都很高,看守的人想必您选的也是出类拔萃的。在这种重重障碍下,还能弄走人,难道不奇怪吗?不过这也是我个人的想法罢了。长老说的确实也是一个疑点。”
她不咸不淡的话,三言两语就让长老对她改观。君无尹心道:果然月下花的习惯其实还是没有变。骄傲的,自信的,就算是提建议也不强求别人听不听。
长老连忙问:“那月姑娘认为.......?”
“啊!”旁边的霍芽衣猛地拍了下手掌。长老被吓了一跳,又冲霍芽衣看去。霍芽衣咳了咳嗓子,叫道:“会不会是自己人干的?”
月红衣听完勾起了嘴角道:“今天有人格外聪明。”霍芽衣却咬了咬牙,知晓月红衣这是在调侃她以前不聪明。
坐在上首,长老忽然起身踱步,焦急的走来走去。“要真是我派的人干的,一定不能轻饶。”接着他又看向君无尹,“哎,你今日才归来,师傅却又要让你忙了。说来真惭愧。”
“师傅有事尽管说。”君无尹头一次冰冷的表情里有了柔和。他有三个师傅,独这一个师傅对他很是关爱。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协助余奇仔细去查查我派男弟子有没有嫌疑。一定要仔细。”长老又叹了口气,他也知道.......那些女弟子再找回来,怕是.........哎,造孽啊。“月姑娘和这位姑娘就在我派暂且住下。就当自家一样,不用拘谨。”
“对了。我们这么如花似玉,会不会被抢走。”霍芽衣走之前问了一句。旁边的月红衣默默掐了掐她的肉,“霍芽衣,我有没有说你很自恋......”
“.......姑娘不必担心,目前失踪女子都是我派中人。如果真有事就让无尹来保护你们。哦对了,无尹,你干脆就睡她们旁边的屋子吧。有事还可多些照料。”
君无尹点了点头。
※※※
夜里,月红衣坐起身来,卸下挂在脚上的铃铛。起身推开门,走出去撞到一柔软的身躯。轻晃了一下,被来人握住手臂扶稳。
“我就知道,你打算一个人出去。”霍芽衣咬牙,不满道:“你不能学会照顾点自己吗?小衣衣。明知道自己看不见,还非要一个人去查这些事。那些失踪的女弟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何必为了她们大半夜不睡觉苦了自己。”
月红衣苦涩的笑了,打开她的手,往前走了一步轻道:“你不懂。我已经很久没有找到这种感觉了。”
霍芽衣皱眉,又拉着她的手问道:“什么感觉?”
“我一个人也能做到的事。”
霍芽衣愣愣放下手,看着她走远。转头对站在门外手抱着两柄剑的君无尹道:“你大半夜也守着她,就是这么守的?”
君无尹把剑放在背后系好,走过霍芽衣的时候认真说:“我会陪着她,即便她认为是一个人。”霍芽衣气愤的转身挡在了君无尹前面,她一字一句认真道:“虽然我很佩服你这般无时无刻陪在小衣衣身边。但是你能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愧疚还是怎样吗?你知道小衣衣是骄傲的,你如果因为愧疚守在她身边还不如不守!”
霍芽衣看着君无尹的眼睛,继续道:“你瞧,你不是回答不上来了吗?”
轻推开霍芽衣,君无尹居然笑了。他低声说:“如果我说我喜欢她,你也不会同意我守在她身边的。因为你不信我。那何必多此一问,浪费口舌。”那一笑如华光绽放,清亮的月光投射在他的脸上,温暖破冰而出一般,霍芽衣惊得僵在原地看他一闪而逝的身影追着月红衣而去。
“........”半天霍芽衣都没缓过神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看那月光被云遮住又现出来。
脑海里想起那次在村子里,她与月红衣同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她好奇的追问着月红衣她当公主时候的情史,听起来却跟百姓们说的大有差异。月红衣说:“我只是喜欢他想要保护他,那个时候我最无力的就是没有救下他的父母。后来我嫁给九皇子,其实不是他说的,是我自己决定的。我曾说君若无情我便休。”
“那不是挺好的....”霍芽衣问道:“那你怎么还做恶梦叫着他的名字?”
月红衣长叹一口气,道:“你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吗?就像喝了一大杯冰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流成热泪。”
霍芽衣摇摇头,低声道:“我没有记忆。更没有什么思念的人。”月红衣轻笑,用像是在哄她入睡的声音道:“那你以后不要像我一样。一提到某个名字就忍不住难过,反复骂着自己没出息,觉得自己没有用。情字一事,才最是无情的。”
霍芽衣撑着眼皮,在快要睡着之前问道:“你恨他吗?”
直到现在霍芽衣还记得那时候月红衣回复她的话——“我不难过。”
“那你还想见他吗?”霍芽衣又这么问道。
那明明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却突然聚起了光亮,一丝一丝的缠着霍芽衣看不懂的心事。月红衣头一次流露出那种喜不自胜的表情道:“我心里总有一道坎过不去,老觉得他还会回来。”
“你觉得我傻吗?”月红衣看了看霍芽衣。强打起精神来,霍芽衣认真点头:“你是真傻。”
“我也觉得是。可是我挺不甘心的.....”
“什么不甘心?”
“他至今还没对我笑过呢。我记得他有一双最美的眼,要是笑起来肯定很漂亮吧。他要是笑起来,我想我也许就能甘心一点了。我就不会在输给勇气,每次都惦念不下。”
他回来了。
月红衣......
他回到你身边了,只是你没看到。他也笑了,只是你没看到。霍芽衣淡淡吐了口气喃喃:“情字一事,明明是最有情的。有情到让人难过。”
那么温柔的笑.......霍芽衣突然明白月红衣为何会不甘心了。
“你仿佛走了几个世纪,我输给勇气还是想你。”
——那夜霍芽衣临睡前依稀听到的,月红衣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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