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宝盒》
第13节

作者: 涛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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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01-18 23:31:41
  时间就这样默默的过着,我们都在自己的世界里迷失,陷入不同的痛苦。零五年四月十六号,我像以往的周末一样一觉睡到晌午,醒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我的身边,眼神格外温婉。这些天我的表现多多少少让她感到失望,但她眼里传出的爱意还是绵绵暖暖。我假装责怪她不应该早起,没有人比她更需要注意身体。她轻轻的笑了,她说她才刚回来。我没注意听明白她的语意,只是感觉她的声音非常虚弱。我直起身子,拉起她的手,才发现异样,她的手心冰凉,脸色苍白。我突然担心起来,我觉得她一定是生病了。我关切的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摇头,轻轻的说,没事,刚回来,累到了。

  回来?从什么地方回来?我继续追问。
  医院。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你生病了?难怪脸色那么苍白,为什么不叫醒我?什么情况呢?我猜对了。她果然是不舒服。
  她突然又笑了,但似乎带着一丝惨淡,她说,你说反了,本来是有病,怕拖累着你,上午趁你睡的时候我把病治好了。她说话的时候偶尔轻轻皱眉,仿佛身体什么部位还一直痛着,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胡乱套上衣服一边关切的望着她。突然心底咯噔一下,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于是我很认真问她到底去医院做了什么?她还是微笑,她说她不忍心看见我的不快乐,于是她帮我解了这个结。接着,她的眼眶迅速红了,她低声呢喃,她杀死了她的孩子。然后她扑倒在我的怀里,嚎啕大哭。
  我怔怔的抱着她,我的心痛极了。我根本无法想像,一个柔弱的女孩,是带着怎样的决绝和勇气走进手术室的,我无法想像,她在忍受多大痛苦,承受多少委屈。我无法想象,她独自面对医院旁人的闲言碎语,她特意选择一个安静的周末,她甚至不愿意叫醒我。我更无法想像,她的一切承受只是为了让我放开纠结。我无法想像,她就是个傻子。一个活在我的世界里的坚强的傻子。她就是个疯子,一个不顾一切为爱牺牲的疯子。

  我怜惜的抱住她,她躲在我的怀里不住的抽泣,动完手术的她很虚弱,很快就在我的怀里沉沉睡去,临睡的时候她不停重复的问,孩子会不会恨她,我使劲咬着自己的嘴唇,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礼拜。那些天我一直守在身边,寸步不离。我觉得她太累了,她的付出和我的亏欠让我一度不知该如何救赎。我突然希望能赚到许多钱,我希望能有很多时间,我想用接下来的一生慢慢弥补。
  接下来的很多年里,我还是无数次想起,她苍白的脸,虚弱的身。所有的一切都记忆犹新。每次想起,我都想那天一样痛彻心扉。那是一场无法赦免的罪,我像一个不再挣扎的死囚一样静静等着最后的审判。我很久都没有对她轻言说爱,因为在她面前,我心底那点可怜的自私太过渺小。记得她以前和我说过,因为荷西,三毛成了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现在因为有我,她成了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这话现在想来太令我惭愧,她把我们的位置说反了。

  日期:2014-01-19 22:37:16
  又过了两个星期,她的身体才算基本恢复。我每天跟她说很多话,讲外面发生的有趣故事。她日益浮现的笑容,让我同时感到欣慰和羞愧。来了这么久,她每天几乎都在家里安静的等待,只为能和我多一些少的可怜的共处。其实我也希望能多陪陪她,却又总会被许多或这或那的琐碎牵绊。刚好时值劳动长假,反正公司的运营已经正常。我决定带她出去走走。
  我告诉她这个想法,果然,她欢快的笑了。她说,她想去看看海。小时候去过几次广东,对那边的风土记忆犹新。于是,我们决定,第一次旅行目的地选在深圳。
  宝安下了飞机已是傍晚,我们先在虎门落了脚。在这个美丽的沿海小镇,我们找到了阔别已久的欢乐。我们在广场的排挡上饕餮着海鲜大餐,我们迎着潮湿的海风肆无忌惮的唱着五音不全的歌,我们从豪华的龙泉酒店望尽窗外的繁华。看着她脸上洋溢的幸福,我才感到有些东西的难能可贵。
  第二天的短途班车直达深圳,下车的时候我们又是大声欢呼,那种快乐真是无法比拟。在欢乐谷里她骗我坐上人生第一次海盗船,下来的时候她在狂笑,我吓得狂哭。为了报复我又骗她进了鬼屋,出来的时候她还是狂笑,我还是吓得狂哭。接下来的分歧十分严重,不得已最后她坐她的过山车,我开我的碰碰车。在世界之窗的埃菲尔铁塔下,我们开着电动双人车全速驶向壮美的泰姬陵。但是车速越来越慢,一开始我们还自得悠闲,直到后来有几只蜗牛超车,我们才发现是没电了。最后在神秘的金字塔背后,饿的不行的我找到了快餐店,憋的不行的她找到了洗手间。在大梅沙的海滨浴场里,她在博壮的大海里优美的穿游,我套着两个救生圈和一群孩子在岸边垒着沙雕。 沙滩上的篝火晚会,她欢快的和渔民跳着当地的舞蹈,我在旁边像个流氓一样吹着口哨。我们在中英街惊叹自己的富有,我们在万象城感叹自己的贫穷。五天四夜的绝美旅程在欢乐的笑声中一晃而过,临回的那个夜晚,我们在龙港大鹏的渔船上烤着生蚝剥着膏蟹。一地的椒盐皮皮虾壳仿佛都寄托我们的不舍。广告说,旅行的意义在于沿途的风景。我说,旅行的意义是改变旅人的心境。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我们镌刻了回忆,忘却了哀思,留下了眷恋。

  回到家之后,余兴未消的我们用热水褪去旅程的疲累,她抱着她为我绣的丘比特抱枕安静的躺在床上,我的心又是一阵悸动。前些日子一幕幕浮现在我的脑海。我终于走过去牵起她的手,非常真诚的和她说了那些天我一直没有说出的话。我很虔诚的向她道歉,为我的不作为感到羞耻。我说我会用余生弥补亏欠。我说公司的失误挫败了我的成就感,我说我会努力营造一个完美的家。我把话说的很满,我说终有一天,我会拆开世界,在她的心里重新组装。她一边听着,一边做着鬼脸好像心不在焉,但从她眼里偶尔闪烁的泪花中我看到了她的触动和坚定。后来我们都累了,她靠着我的肩安心的睡去。她幸福的闭著眼,仿佛她靠的就是整个世界,我幸福的环抱着她,仿佛抱住的就是整个世界。

  那个夜里我独自凝视夜空,我的心里开始有了欲望,我沉浸在构筑幸福的幻想,殊不知危险又一次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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