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
第30节

作者: 朱文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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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2-08-24 19:23:47
  “我勉贵姓刘,是老榆树村的,伟大文老师知道。”

  “找他的人太多了,都说是老乡,伟老师工作忙,哪有时间天天接待老乡?”女人又替伟大文老师皱起了眉头,样子很无奈,我望着女人的表情,心里在想着伟大文的表情。
  “老乡太多就不是老乡了?兄弟多了也就不亲了是吧?”这句话我没说出来,是在我自己的心里说的。我不想再说很激烈的话了,买了酒来,目的就是想把它送出去。
  “我跟伟大文没仇,以前在老家还不认识,只是觉得亲,就随便了,叫他在我的屁股上签个名,我不是想侮辱他,逗他玩呢,他这人不经逗。”
  女人在想我说的话,仿佛能理解我的意思了,她的嘴在动,红红的两片薄薄的嘴唇可爱极了。如果可以亲一下的话,我一定会去咬住那两片薄薄的嘴唇的,但我离亲它的距离太远了,到底有多远呢?至少这辈子是没有希望的。
  “主要是人太多了,在那样的场合你这么做谁都受不了。”
  我神经刘最大的缺点就是爱冲动,我一冲动是什么事干得出来的。我望着瘦高的女人,样子象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这两瓶酒是我们的家乡一个开酒厂的老板送来的,酒是好酒,就算是我对伟大文老师的赔罪吧。”
  我从伟大文的办公室出来时,又望了望他摆得到处都是的书,想着他的这种搞法,象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一样:用书把一个人紧紧的围着,是不是书里的东西会慢慢慢慢地渗透到人的脑袋里去呢?时间久了可能就变成一个作家了。
  日期:2012-08-24 22:39:35
  三
  我看不惯作家协会里的过道和电梯口都挂着的那些名人书画,我在等电梯的时候望着挂在墙上的字画,突然觉得那些字画的作者在骂娘,一张嘴巴在字画上动,象不停翻动着的鸡屁眼。我的心事就从那些字画上转移到了那些挂字画的人的身上去了。一定是协会里的领导安排人挂的,这里的领导也一定是个作家,但一般都不是书法家或者画家。所以我常说,人的能力真的是有限的,能当上书法家的极少又能成为画家,那么能成为一个作家的又是书法家或者是画家的就更加少了,在中国,几乎没有,如果有的话,也是个滥竽充数的。

  但把别人的作品拿来挂在自己的家里、办公室里的很普遍,理由只有两点,一是装扮自己的家,二是可以随时欣赏一番。但挂在电梯口的意思就多了,除了让人欣赏,还添加了显摆的意思。

  有什么好显摆的呢?又不是自己下的蛋。如果在电梯口挂名人字画,我认为还不如把自己写的书一本一本地贴在墙上。既可以保护墙体,又可以展示自己的成果。
  一般人是不会去作家协会的,农民就不会去,建筑工人、清洁工、所有干苦力的人都不会去。去作家协会的都是些什么人呢?我分不清他们的身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收拾得油光水亮,恨不得走路时把两只脚扛在肩膀上。但没穿衣服的就没有,只有我一个。
  我在市政府碰了一鼻子的灰,差点被那两个保安大卸八块,我本来是要去告状的,邮政局不负责给我送邮件,还在逍遥法外,可我进不去大楼,没机会去找市长,只能又跑来作家协会。
  记得小时候我在我的老家老榆树村,没事干的时候常常去村子里走门窜户,哪里好玩我就往哪里钻,第一次玩得开心,第二次我又去了。人做什么事都是有依赖性的,就象我第一去了作家协会,第二次和第三次我就又去了。
  我光着身子在街上走,其实我不看自己,我是不觉得我光着身子的。今天的太阳真是好,太阳其实也没穿衣服,很多人都说,我在哪里,就一定要有一份光发一份热,你每天都穿着衣服,你怎么发光呢?说的都是费话。

  一辆摩托车从我身边开过来,车上坐着个黑乎乎的胖子,胖子扁着嘴在吹口哨,还伴随着摇头晃脑。见了我,他的口哨立即不吹了,咧开嘴呵呵地笑起来,车也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下来了。
  日期:2012-08-24 22:46:09
  我知道这些人都没见过裸体,他们从娘的肚子里出生时都是穿着衣服生下来的。仿佛做娘的在肚子里怀他时,同时也怀了个保姆,准备出生的那几天,肚子里的保姆就手忙脚乱地给他穿衣服。衣服是从哪里来的呢?是保姆喊他娘从屁眼儿里送进去的。
  胖子那好奇的神情告诉我,人是不能乱来的。
  可我是谁呢?我是神经刘,我没当官、也不是名人,中国所有的职务都跟我没关系,我在这个世界上和不在这个世界上,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来说,几乎还不如一缕风,没有任何人在乎我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所以我穿不穿衣服跟别人屁不相干。我想穿就穿,想脱就脱。

  市作家协会是一栋高楼,但这高楼不象是专门修成作家协会的,有明显的迹象说明,这楼是临时给协会里的这帮人办公的。为什么是临时给他们办公的呢?我又开始猜想起来。
  作家协会这个单位是个可有可无的单位,既造不出米来让人吃饭,又造不出衣服来让人御寒,文章这东西只是一大堆文字,都是跟人开玩笑的,写得再好,要么让人笑笑,要么让人感到伤心,但都是子虚乌有的,摸又摸不到,看还看不见。
  有了饭吃、有了钱花,又不愿打牌赌博的人就爱玩这个,跟斗蟋蟀是没什么两样的。有了这个兴趣的人,一般都清高,什么叫清高呢?按我老家的说法就叫“大狗不吃屎”。大狗当然吃屎,但在小狗的面前,它总是做出一副不吃屎的样子来,小狗看着大狗不吃,也犹犹豫豫的,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堆屎要不要吃。
  作家协会里坐着一个保安,我平日来作家协会,保安都望着我微微地笑,他以为来这里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反正都比他有本事。但今天,我才往协会里跨,这个保安就从保安室里出来了。
  他站在保安室的门口,先朝着我怔怔地望,嘴巴想张开又没张开,举起的手想向我招又没招。一个保安分不清别人的身份真是件痛苦的事,如果知道我是神经刘,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我是能够想象的,但我学会了伪装,他就对我客气了。我在保安的面前站住,轻轻摇了摇我的裸体,对保安说:“我是个作家,你没看见我身上穿的衣服吧?这衣服薄,但价格贵得吓死人哩。”保安有些尴尬地望着我,嘴角露出的笑比哭还难看。

  保安是最好糊弄的,他只是为了赚几个工资,其实内心非常叛逆和不负责任。如果不在他的职业范围内,他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如果有一天世界上有人造反,我估计有多半的人都是当过保安的。我向保安挥了挥手,就从容地钻进了电梯里,并且顺利地上到了十八楼,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又来到了伟大文办公的地方。

  在我的心里,伟大文是我的家乡人,我这人没别的能耐和嗜好,就是爱找老乡,其实不管伟大文是不是作家,只要他是我的家乡人,我就会喜得两眼发光,高声大叫地喊他:“你也是咱牛卵县的人呀?真好,你来城里几年了?在城里干啥?”我鼓着眼睛、张着嘴、微微地弯着腰,那激动的样子几乎不用描写就印在我的脑海里了。我希望伟大文说:“我在建筑公司搬砖头哩,你呢?你是不是也在搞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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