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3-11 08:48:05
杜复坚定地看着曹步古,说:“这样的社会现在还不存在,但它应该存在。就社会的最初形成来看,是人们为了抱成团活下来,并守卫好他们珍贵的东西,比如财富、家园、土地等等。说到底,氏族、部落、民族和国家,都是为了维护个人的权利,并为此而获取个人一定的权力。归根究底,个人才是第一位的。国家的强大,不在于创造多少财富,更不在于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而在于个人是否享有足够的权利。国家只有在影响全民的关键问题上可以有权采取绝对行动,其他任何时候都只能提供建议,而不是一直凌驾于个人之上。国家尚且如此,社会更应这样。现在,威胁我们生存的不再是外部的洪水猛兽,而是我们心中的洪水猛兽。在这种情况下,个人的发展才是最根本的解决之道,也就是如何克服个人内心的丑恶、贪婪、欲望等等,从而走向正常的健康的健全的人。从这一方面来说,我们的社会目前正在为虎作伥,它不仅不形成正能量,反而打击最后的坚持者,这是极其悲凉的事情。但这样的情况终究持续不下去,因为生产力的发展必然带来无可抗拒的个人意识觉醒,转变是迟早会发生的,你所渴望的那样一个社会也终将会到来。”
曹步古目光炯炯地看着杜复,略显激动地说:“这样的社会已经不是一代人的渴望了,但是至今仍没实现。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恐怕在于愚昧总是战胜良知。这样的愚昧来自于对土地的渴望,对不劳而获的渴望,对奴役别人的渴望等等。国家以开土拓疆为荣誉,社会对钻营取巧的纵容,人们普遍不信真善美,这一切都是极其危险的信号。这样的愚昧必然造成良知的缺失。一个缺失良知的个人尚且活得如行尸走肉,便是珠光宝气、人模狗样,也终究会滑入历史的垃圾堆中,更何况一个缺失良知的社会呢?”
杜复立刻点头说:“社会的良知重建需要全民的共同关注,尤其需要知识分子的以身作则。从过去的时代来看,知识分子也未必真的能担当起这个重任,但无疑地,知识分子比任何其他层次的人都担当得更好,这恐怕就是社会的希望所在。但遗憾的是,我们自古以来尊师重教的传统已经荡然无存。老师不像知识分子,学生也不以知识为追求。为什么呢?因为社会不尊重知识,知识分子活得很辛苦,真正的知识分子几乎活不下去。社会为什么不尊重知识?因为社会已经有更为重视的东西了,那就是财富。这是多么愚昧而没有希望的风气!财富扼杀的是心灵的自由,把一切人都商品化。连人都成为物品,良知岂有立锥之地?”
曹步古提高声音说:“对财富的渴望其实是一种深层次的自卑,这种自卑既来自阶层,也深植于每个个体心中。人类真正需要的,不是低级的财富积累,而是对个人发展的全面探索。财富可以成为衡量人成功与否的维度之一,但绝对不是主要的维度,尤其不是绝对的维度。但在一个可以用财富代替一切——代替知识、权力、自由甚至生命——的社会,财富的诱惑性是最为巨大的。而这种诱惑性又必然导致腐化、堕落的生活。这种恶性循环令人后怕。这就是我们的现实生活。但是另一方面,未来也在这种现实中酝酿着。越是恶臭熏天的地方,越是土地肥沃、适合种花。在财富驱动着社会运转的过程中,人们的视野扩大,对社会痼疾的体会更深,而财富的增加也势必会在一定程度上为真正的知识分子提供便利。所以我觉得,社会的发展,就像发射火箭,升空的过程中,会有一些燃尽的废料掉下来,却产生新的上升的动力。只是现在,废料掉下来的多,新的上升动力却少。”
杜复微笑着说:“的确如此,所以才需要我们加一把劲,不然十年十年地过去,一代人一代人地老去,希望会越来越小,那最后恐怕真的只能重复旧的历史周期,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次又一次地在毁灭与重建中浪费着人们的智力和生命,这实在太可怕了。我们需要采取行动,这些行动不是为了争取某一方的利益,而是为所有人奋斗。这个所有人,包括敌人和朋友。但遗憾的是,敌人非常明确,朋友却不知身在何处。”
杜复脸上的笑容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惆怅。
日期:2013-03-13 07:48:35
10
曹步古认真地看着杜复,觉得他似乎在酝酿着真正的话语了。曹步古内心有些害怕,不是害怕自己没有能力成为杜复的朋友,而是害怕自己让他失望。这种恐惧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曹步古不停地扭动着身子,有点坐不安稳。
杜复看着曹步古,语气平缓而低沉地说:“经过刚才的交谈,我觉得我正需要你这样的朋友。你也知道,学校现在正处于学生自治改革的关键时期,初期的困难刚刚战胜,随之而来的是一波比一波更为强大的困难。这些困难将被证明是纸老虎,但是谁来证明?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与合作,不是靠谈话就能沟通的,更需要技巧、甚至实在的利益和恐惧来实现。如今一切都在步入正轨,但是隐忧还在。学卫会一枝独大,最后也许会阻碍整个进程……”
曹步古这才想起来杜复还不知道学治会成立的事,就说:“其实今天你们开完会后,我们场下人员留下来开会了。你也知道,这是平凡的建议。但是令你们甚至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会上我们成立了学治会,来具体负责心愿的完成。学治会由原来的各社长和部长组成,有一定的学生基础,开展工作会更加方便一些。如果有一天,学治会与学卫会不得不相互抗衡以相互制约的话,我想那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杜复脸上的笑容再次流露出来,他说:“此事极好。平凡一直都思维缜密,当初他说出这个打算,我就感觉有文章。但是我们交流不多。听你这样说,那么我们成功的可能性大大提高。学治会现在由谁负责呢?”
曹步古不好意思地说:“会长是默默,就是给平凡和关璧提问的那位女生,副会长是我。”
杜复脸上激荡着阴晴,说:“这样的话,恐怕学治会也不会很团结吧。我看默默似乎对我们的学生自治抱有很多的反对想法,而你大概还是倾向于我们的吧?”
曹步古笑着说:“我可没有倾向于任何一方,我只为心中的良知负责。”
杜复连连点头说:“这话说得太好了!我们需要的正是不偏不倚富有良知的中间人,这些人才是最后的希望所在。因为到最后关键时刻,体现的是全社会的良知,而不是党派的斗争。可是遗憾的是,党派的作用正显得越来越大。从东汉党争到唐代牛李党争,拉帮结派还一直被作为贬义词,用于污蔑、打击对方。等到宋代,王质、尹洙、欧阳修却公开承认跟范仲淹结党是一种荣幸,因为范仲淹是一个贤正之士。尤其是欧阳修撰写《朋党论》,更是高呼君子有党,呼吁有识之士团结起来,一起为国家奋斗。从此时开始,党派开始作为一个褒贬皆可的词,富有了两面性。君子团结在一起,的确可以暂时壮大力量,以更好地实现既定目标,但是谁能保证党争之中,君子的所有言行都还是君子作风呢?党性对人性的扭曲是极易发生且无法可治的。”
曹步古理解地看着杜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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