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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心——开门啊——”
“小心——就我和你婶婆,没别人——”
敢情七叔公、七婶婆以为,只要这样压低声音掩耳盗铃般干喊,别人是不会听见的。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们口中的“小心”并不是那个日常警示用语,而是对我的呼喊。
其实我叫舒心,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们这样称呼我,还不如小时候我妈叫我“心心”。可不吗?谁想一见面就被耳提面命“小心,小心啊”,好像我这辈子就得“小心翼翼”夹起尾巴做人。
有时候我真懊恼,是不是本该驶进我命运的豪华专列,被他们这样提心吊胆叫着叫着,叫脱了轨。现在我和我妈就是夹紧屁股蜷缩在被窝里,乌黑着灯,大气都不敢透半点。
你不会相信,这样的夜晚是大年三十。
春节假期达到热乎的顶峰,周遭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电视声、麻将声、嘻哈声时不时从窗外飘进来刺激我的耳朵。咱娘俩却贴耳倾听外头的呼喊和刮得嗖嗖响的寒风。只有我们这个“家”,漆黑寂静,冷冷清清。
我们俩之所以躲着七叔公、七婶婆,硬下心由得他们在楼下叫喊,电话震得快脱壳也不接,当然不是因为讨厌“小心”这个称呼,而是实在有砍了手也不能把门打开的苦衷。
五年前临近年关,也像今晚这情形,两老也在楼下热情地呼唤我,就因为我的“不谙世事”,把门打开了,结果,风声也走漏了。
“讨债的”不知道哪来的“狗鼻子”,一下子就嗅到家中有人的气息,立马摸索上门。当时赶在那些杂碎把家搜刮空荡前,我只来得及藏下我爸留下来的一串念珠。
眼看着家里都只剩下几面墙了,杂碎们还瞪着贪婪的眼珠子不肯离去。我妈干脆把心一横,咬牙切齿咆哮:“能刮的都被你们刮走了!还想怎样?!剐我们母女俩的肉吗?你们非要赖着不走是吗,那咱就一起耗下去!奉陪到底!”
说完她顺手抄起一张被“讨债的”淘汰的小板凳,“咯噔”一声重重摔在厅中央,一屁股坐下,交叉起双手,翘起二郎腿,闭目养神,自顾自哼起了小调,如入无人之境。
那天以前,我从没见过我妈对谁大声嚷嚷,更没见过她这样粗暴地摔凳子。
回想起以往她穿着花边裙,边做美甲边问我:“心心,等爸爸下班,咱一块去吃日本料理,好吗?”当时的日本料理,还是新鲜舶来品。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妈长大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她对我的称呼不再是油腻的“心心”,而是“舒心”。那时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问原因。现在的我依旧没有问为什么,因为我已经明白了。
那个备受呵护、永远也长不大的称谓,已经不再适合,从那一天开始,过往顺坦的道路将一去不再复返。不光对于我,对于她自己,也是时候明白到,从此,等待我们的是自己摸爬滚打走下去。
果不出我妈所料,那些讨债的人再赖皮也得回家过年,除夕前,他们自己也耗不下去了,眼见也没什么可捞的,只得撂下几句狠话走人。一个满口黄牙的恶心男气不过,指着我妈撒泼要挟:“臭婆娘!有本事把值钱的都藏好、掖好,别让我发现,有你好看的!”
他们前脚一走,我们收拾了些细软,后脚就紧跟着搬了。
“舒心,可千万记住了,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去开门啊!”我妈叮嘱着,扯了扯被子往我身上盖。
“放心吧,绝对不会了!现在我和你不都窝在这暖暖的被窝里嘛,咱俩谁都不许动,这样总可以了吧。”
“可以。唉——”她呆看着天花板几片剥落的漆,灵魂出窍般轻叹一口气。
“叹什么气呢?”
“咱们这样对叔、婶,实在过意不去啊。这外面冻得连露根手指头都嫌多,冷落他们在楼下,怕是要冻着啊!”说罢她伸长了脖子,想探头到窗外瞧瞧。
“干嘛干嘛?!”我连忙扯着她的手臂。“快躺下!别被他们看见了,到时候你就是赶也赶不走。还好意思唠叨我,自个儿倒任性。”
我压低声音嘀咕一番,她也就乖乖躺下了。
这些年来,她是变了,从一个有钱小姐、衣食无忧的少丨妇丨,“成长”为落魄的中年妇女。但是,我的成长倍数却是她的几何级数,老是反过来护着她、照看她。这大概是因为她的体内只有富贵的基因,而我却是她这个贵小姐和敢打敢拼穷小子的结合,多了些草根性。也毕竟她比我多享受了那么多年,一时间“恶习”难改。
“七叔七婶啊,他们真是老实巴交的好人!”我妈又开始感叹:“当年家里出事时,那些往日里跟咱装亲昵、假亲热的所谓亲戚好友,一下子全不见了踪影,可真是冤枉了你爸爸风光的时候对他们有求必应、掏心掏肺!”
五年多过去了,她还是忍不住唠叨起这些事。“兰蕙啊!都多长世纪的事了,你就别再追忆了。幸好这世上好人还是不少的。你看爸这叔、婶不就是老好人吗?”
“是啊,当年躲在家里避邪”,我妈爱把“躲债”形容成“避邪”,“别说朋友,就是兄弟姐妹都不管不顾,可偏偏这十几年没联系的七叔、七婶,居然就摸上门来了。说什么来着,来给咱拜年,硬要塞钱到我手里,我都差点推不过去了。”我妈摇摇头,一头黑发中有好几根银丝闪动。
好久没有见七叔公、七婶婆,我努力回想他们的脸,典型庄稼人,黝黑,满脸沟壑。我妈娘家都是白脸也白眼的富人,只有我爸家的亲戚,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那咱俩把他们晾在楼下,哦不,应该说‘冻’在楼下,是不是太残忍啦?”毕竟这天是真的很寒。
“没办法,舒心,咱就算不怕那些无赖要债的找上门,也不能让你叔公、婶婆再来塞钱了!他们两老辛劳了一辈子,也没多少积蓄,好不容易攒下几个养老钱,决不能让他们来操这份心。那些来路不清的无赖一旦起了胃口,就是无底洞,哪填得平?”
“哎,妈,你说,爸以前是不是对他俩特好?所以现在来个‘结草衔环’、‘感恩图报’什么的。”
“有恩的,不是你爸,是你奶奶。”
“真的?”
她拨了拨头发,理了理思绪:“自那次七婶握着我的手说,‘兰蕙啊,有啥困难跟叔说,叔、婶也是靠着你婆婆才走到了一块。’她说完这话,我就彻底明白了。”
“啥意思,快解释解释?”我十分好奇这背后的故事。
我妈“扑哧”一声笑,像要讲述一个多令人艳羡的故事。
“据说,当年七婶还是闺女的时候,每天下田都要路过一小溪,常看到小伙子七叔在那打水灌溉。七叔是个热心肠的人,碰到那些年老体弱的、年幼瘦小的,总是帮着扛水,还乐呵呵的。七婶看到这老实巴交的愣头青,动了心。她想考验考验这小伙子,于是趁一个无人的晌午,将家里唯一的一头牛牵到七叔的田埂上,七叔当时在田边打呼噜呢。七婶躲一旁偷看,看到七叔醒来发现牛,没有笨到死拉回自个屋里,也没有精过头牵远点卖掉,而是挨家挨户问谁丢了牛。那年代的人都淳朴啊,也没人冒领,直到七婶亲自出现,把牛牵了回去,也借机认识了七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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