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阿姨，布老师这是艺术家的脾性，没这脾性，还成不了大家呢！”
　　思思这嘴巴，甜啊，布妈妈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随后布妈妈又用心良苦地向我打了个眼色，我赶紧会意，笑着说：“思思，你陪大布先吃吧，我们待会就来。”
　　大布听罢，稍稍收回原本冷漠的眼神，夹了一只虾，放在思思碗里：“先吃吧。”
　　思思也就笑着坐下了。
　　“舒心啊，阿姨把你叫了进来，你可别介意啊。”

　　我端着碗，布妈妈小心翼翼地把粥一勺一勺地舀进去。
　　“怎么会呢，阿姨，我今天不就是来‘推波助澜’的嘛，让他们单独处处，多聊一聊。”这话我居然就这么说出口了，我明明是来“兴风作浪”的，太虚伪了我。尽管现在我还不知道待会大布会给我安排怎样的“戏码”。
　　“哎啊，我说格儿运气真是好啊，有你这么为他着想的好同学、好朋友。将来他这事儿成了，还要计你一分功劳呢。”
　　唉啊，阿姨，你再说下去，我可就没脸待在这了...
　　“呵......呵......这事儿成不成，关键还是要看大布，我.....我顶多就是个看客。”赶紧尽量撇清。“不过啊，最劳苦功高的还是阿姨您，张罗这，张罗那，煞费苦心，挺累的吧。”布妈妈是个疼惜儿子的好妈妈，可惜她没有弄清儿子的内心，恐怕是要白费心机了。

　　“没办法，当妈的，都这样。”布妈妈无奈一笑，包含母亲的甜蜜。“这小屁孩的时候啊，怕他长不高；上学校的时候，怕他学不好；要立业了，怕工作难找；该成家的时候，又怕媳妇不好讨。”
　　“哈哈哈，阿姨您这四句，是真理。”
　　“这前两项都过了，第三项啊，看来我也不忧，就是这最后一项，虽说是早了点，可早点也好，这感情啊，是需要打基础的，多花点时间总比草草了事来得好。毕竟婚姻是一辈子的事，遇到风风雨雨，就靠这地基了……”
　　估计大布和思思这事儿吹了，布妈妈还是可以承受的，还可以寄希望于下一次。但是要是让她知道，无论将来她安排多少个比思思更好的女孩来相亲，都一定会以失败告终……唉……有时候，最难受的就是看着那些不明就里的亲人乐呵呵地忙一场不会有结果的活儿。
　　“对对对，感情基础最重要，所以得先看两人合不合，弄清楚‘取向’。”

　　“没错，你觉得什么取向最重要。”
　　“嗯……嗯……‘性’……兴趣，嗯……‘性’……性格……什么的。”难以启齿。
　　“嗯，有道理。对了，舒心，有男朋友了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把我从有点悲伤无奈的臆想中拉回了现场。不过这问题也足够让人“悲伤无奈”的。
　　“哪有啊，‘男朋友’这个人，从来就没出现过。”
　　“不会吧，舒心，你们这个时代的小孩，小学没念完就玩起现实版‘过家家’的大有人在，何况你都大学了。别怕啊，阿姨不会向你妈妈告密的，你告诉我，我帮你把把关，哈哈……”

　　“呵呵，阿姨，真没有，我妈还盼着我有呢。小时候暗恋崇拜某个男生那是肯定有的，否则我都怀疑自己是女……”“女同志”三个字刚到嘴边，立马吞下，差点没咬到舌头。“……都怀疑自己是女……女和尚了。”
　　“你是说‘尼姑’吧？”
　　“呵呵，是啊，是啊！”
　　“嘿，你看你这小姑娘，一提到感情这事就语无伦次了。哈哈哈……”笑过后布妈妈转而又低叹一声，“唉——不过也对，你们这个时代可以选择的很多，不急，慢慢挑呗……哪像我，像你这么大就已经准备嫁人了。”
　　布妈妈的语气透着那么一点感慨。

　　“对了，阿姨，你和布老师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嘛……”阿姨偷偷指了指门外，偷着乐说：“和现在外面餐桌旁那两人一样呗。”
　　“相亲啊？”
　　“与其说是相亲，不如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妈们谈好了，咱这做儿女的，见一面只是个形式。”

　　“那你第一眼看到布老师，是什么感觉？”
　　布妈妈扬起眼珠子，像是在回首那一幕：“第一眼啊……觉得……幸好，这人比想象中年轻。”
　　“啊？哈哈……”
　　“可不是嘛？他当时都快五十了，虽说小有名气，可我毕竟才二十多，真怕嫁给了糟老头。幸好，他才气不浅，加上留过洋的气质……当时大家伙可崇洋了……所以觉得他还是不错的。”布妈妈说起这些，显然甜蜜又多于感慨。

　　“好了，咱也别说了，你先去吃饭吧，我把这粥端上去就来。”
　　“我来帮您端吧！”
　　“不用了，你去吃饭吧！”
　　“我来帮您端，您别客气！”就差扑过去抢了。
　　“不用了，我来吧。舒心，实话说你别见怪啊，这布老师，不喜欢见生人，你给他端上去，他会不高兴的。你先去吃，我很快就来！”

　　唉，没缝插话，只好作罢。
　　日期：2013-03-12 09:25:46
　　布妈妈在粥上细致地洒了些葱花，再摆上三盘精致小菜，放上托盘前，还不忘小心翼翼地把碗口溢出来的粥水擦干净。那份专注劲，就像在擦拭一件古董。
　　“对了，你顺便帮我留意一下他们俩的进展啊。”端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布妈妈转过头来朝我眨眨眼，我立马给她回一个“OK”的手势。
　　我走出厨房，就听到“咔咔咔”的笑声，他们俩不知道正在聊什么，小声讲，大声笑。

　　我颓废地走过去，站在他们身后，想吓一吓大布解恨，没想到，先被吓倒的是自己。这最离奇的一幕，居然就在我眼皮底下发生了——大布竟然牵住了思思的手，而思思也没有挣脱，就这样由得大布把她的手牵着，慢慢地，两只手就在餐桌下十指紧扣了。
　　妈妈妮！这进展，搭得上高铁提速了！
　　人，居然可以在一夜间转“性”？！
　　我忙甩了甩头，再看清楚，没有错，是那一头标志性卷发。

　　可他现在这场戏也没人看啊？反倒是，更应该趁着没人，把思思骂个狗血淋头，夺门而出。这样不就结了。
　　难不成，这小子真喜欢上人家了。真如我妈说的，“见着了，就喜欢上了”？
　　震惊之余，转念一想，或许这样更好，这样一来，大布的人生算是踏回“正轨”，而布妈妈的愿望也就有着落了。
　　“舒心，咋站着发愣呢？快过去坐下呀。”布妈妈下了楼，发现大家站的站，坐的坐，筷子都还没动，赶紧招呼大家伙快吃。
　　我的身子是坐下了，可头脑的画面却一直定格在桌下那“十指紧扣”的双手，还是50寸液晶大特写。
　　桌上的饭菜很可口，对面的两人很亲昵，身旁的布妈很乐呵。可是我心中却隐隐觉得怪异，感觉眼前的表象，不过是霎时的“虚假繁荣”。
　　要不是我冒着被误会为“餐桌下的奸情”这样大的险，吃饭时不断猛踢大布的小腿，他是不会领我上顶楼布大师的工作室的。
　　不管你这小子是真喜欢，还是假暧昧，反正总不能让我白来吧？昨晚为了能亲眼仰视布大师的作品这事，激动得三更还睁眼数着时辰，今天若是错失了大好机会，只怕今后每晚都会后悔得合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