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跟着也有好处，能省不少力气呢。也许是觉得有点过分吧，一路上那帮人轮流拉车。而他则甩手跟在后面，半点力气都不用出。他们一行人刚到街上，又碰到了朱小然：“一凡，你怎么不回信啊？老师都已经找好了，就等你过来呢。”汤一凡苦笑道：“我现在哪有钱上学啊。你看到这帮大爷了吧，他们都是来要债的。”朱小然随便扫了一眼：“怎么了？他们不是你工人吗？”
　　日期：2014-09-02 22:27:44
　　汤一凡冷笑一声：“工人？现在都是我的债主。”朱小然有点着急：“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呀。”汤一凡长叹一口气：“县里不让开山了，我也没法上学了，我得留在家里种地。”朱小然一听心就凉了，不知说什么才好。要是留在家里种地，那他们很难走到一起。即使她自己愿意委曲，她父母也不会同意。城里姑娘嫁给农村小伙，不亚于公主嫁给樵夫，阻力之大难以想象。
　　去年她表姐和一个农民私奔，她姑妈把人家锅碗瓢盆全砸了。还和表姐断绝了母女关系，发誓永远不让她上门。她表姐只是订销户口，说起来也不算优越。订销户口也要种地的，只不过是种蔬菜罢了。因为在街面上住着，就比农民高个等级。而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国家户口，父母知道能善罢甘休吗。她之所以看好汤一凡，是因为他学习特别好。只要他能考上大学，就没什么障碍了。
　　朱小然站了站就走了，连句安慰话都没说。这个结果他也想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绝情。这样也好，真要爱得死去活来了，那时分手更痛苦。他不想说朱小然势利，他们之间确实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城里人从出生那天起，就享有许多特权。粮油是国家给的，工作是国家分的。而农民却像小娘养的，天不收地不管！干的是最苦最累的活，吃的是最差最次的食，世世代代永永远远。
　　那晚的月亮又大又圆，看到月亮就像看到了心上人。在他眼里，那个脸庞比月光还要皎洁，那个笑容比月光还要明媚。可现在，这一切都将离他远去了！那个脸，那个笑，已经与他无关了。他一直以为这是他的初恋，结果还没有开始就匆匆结束了。想着想着，眼泪已经流了一脸。与眼泪同时流淌的，还有那痛快淋漓的诗。不要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流泪的男人更坚强。
　　月亮的泪水
　　漫过月亮般的脸
　　苦酒的潇洒

　　慰籍苦酒般的心
　　谁能把初恋带进洞房
　　让最后的雨淋湿最初的风
　　有只有一篷硬剌
　　蜇痛绵长的岁月

　　日期：2014-09-02 22:56:01
　　第六章　花儿为什么这么贵
　　相亲是一个家族的头等大事，叔伯姑舅都有义务提供方便。也许是信心不足吧，见面地点就放在宋家了。宋家也是三间瓦房、两间厢屋，论面积也大不了多少。因为不用堆放粮食、农具，看上去要敞亮多了。堂屋有张八仙桌和四条长凳，靠墙摆着两张藤椅。最大的不同是屋顶有台吊扇，桌上有台黑白电视机。这是城市家庭的必要装备，有了别人不会觉得稀罕，少了就会被人看轻。
　　汤国梁一行刚到门口，宋大成就叫了老舅。早前他不肯见人的，整天躲在房里发霉。现在考上大学了，人也变得大气了。没等他们坐正了，汤国梅就把分数条请了出来。说儿子已经达线了，上个大专没问题。汤国梁连忙转了出去，好像那东西烫手。汤一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心里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如果不是退学回家，哪轮到别人耀武扬威。而现在，他注定与大学无缘了。
　　就在他感慨叹息时，有个女孩噔噔迈了进来，体态极其婀娜。汤国梅连忙站起来，还把他拉到前面。花成秀比介绍的还要漂亮，五官美得让人惊叹。特别是那双大眼睛，清澈入骨也妩媚入骨。花成秀比朱小然稍微矮一点，大概在一米六八左右。但比朱小然丰满饱满，该长肉地方丰富异常，不该长肉的瘦可及骨。看来父亲还是负责的，他没有为了家族的梦想，刻意牺牲自己的幸福。
　　汤一凡心里有点慌，不知该怎么应对。他知道是漂亮女孩，但没想到这么摄人心魄。常玉花更是喜出望外，大有不惜代价的意思。汤国梁则长长松口气，总算对得起儿子了。表妹宋小英挤眉弄眼的，示意他赶紧过去搭话。宋大成明显有点后悔：早知道这么漂亮，还考什么大学啊。最有成就感的当是汤国梅了，她认为自己做了大善事。在侄儿穷途末路的时候，为他找到了终生幸福。
　　日期：2014-09-03 07:10:50
　　大家正在七嘴八舌地乱客气，汤文娴领个男孩进门了，说是什么大学生，叫陈志鹏。本来场面很热烈的，现在突然冷了下来。这哪像“天之骄子”啊，简直比农民还农民。小脸皱巴巴的，长得跟干果似的。说是核桃吧，没有核桃硬气；说是桂圆吧，又没有桂圆光润。个头更是矮得可怜，估计一米六都不到。汤文娴虽然没有那么惊艳，但那一米七的身高，已经足以让她傲视群芳了。
　　在一阵目瞪口呆之后，众人又把他围在中间。问他在哪儿上学，什么时候毕业，那份惊喜实在无法按捺。本来陈志鹏有点忐忑，现在突然昂起了小脸，好像自己是个宝物。后来，常玉花又把女儿拉到房里，问他们怎么认识的，有没有介绍人。汤文娴轻描淡写地说：“要什么介绍人啊。我和他妹妹是同学，我去他家玩了两回，他就开始追我了。”这话又让人没底了，总觉得有点悬。
　　发现重心转移了，花成秀非常不爽：“今天是谁相亲啊？没人理我就走了。”花父连忙附和：“是，是啊，到，到底谁在相亲啊？”花母虽然没有发火，但脸色也不好看。汤国梅只好打圆场：“当然是你喽，文娴是来玩的。秀儿，你对一凡还满意吧？如果没什么意见，那就这样定了。”花成秀确实很满意，但她的满意还有一大堆附加条件。因为媒人是汤家人，她只好再重申一遍。
　　日期：2014-09-03 08:38:45
　　首先，她要了三间瓦房和两间厢房，接着又要了电视机、录音机、洗衣机、电冰箱、组合家具和沙发。至于自行车、缝纫机、手表，肯定也不能少。这属于上代人的时髦，没必要格外强调。汤文娴有点疑问：“我们村连电都没通，你要那些电器干吗？”花成秀立即给了答案：“早迟都要通的，东西只能婚前买。”这好像是女孩的共识，一辈子要用的东西，都必须在婚前买够买足。
　　他是耐着性子听完的，以他的脾气就要甩手走人，可人家还要2666元礼金。这下他没法再忍了：“你也太狠了吧。你怎么不把养老钱也要了，那样就能逍遥一辈子了。”汤国梅连忙截住：“现在订亲都这样，人家没有多要。”汤文娴赶紧声明：“她要多要少我不管，但别想从我身上捞。”常玉花立即表示：“你放心吧，我们不会乱要的。”花成秀非常敏感：“那就是说我乱要喽？”
　　常玉花只好道歉：“你别多心啊，我给她气糊涂了。”说着把女儿拉到一边：“好了，别再斗嘴了，赶紧给我死走。”汤文娴也不想再待，目的已经达到了。出门前，她盯着那张皱脸，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样？现在知道本姑娘的好处了吧？要是碰到那种高价姑娘，不让你砸锅卖铁才怪呢。”花成秀一听更气了：“你以为你高尚啊？大学生谁不愿意啊？是我也可以一分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