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该不该有梦想》
第16节

作者: 文学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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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有一大片红红的高粱,高粱穗在阳光下特别扎眼。几个半大孩子窝在牛背上,蔫蔫地打着瞌睡。再过两个月,这里又将是一片绿绿的麦苗。秋去春来循环往复,高粱砍了种麦子,麦子割了种高粱,曾经的放牛娃又将生出新的放牛娃。每块土地都想出金出银,每对父母都想生龙生凤。可有哪片土地出过金银?又有哪个孩子成了龙凤?但这一切一切的失望,并不妨碍人们去憧憬!
  当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过后,当滚烫的躯体颠倒狂浪之后,当新生儿的哭声嘹亮之后,所有的梦想都将重新生长。这就是《土地的狂想》!正是这种不切实际的狂想,才有了这片土地的繁衍生息。这片土地每时每刻都在开花,这片土地每时每刻都在结果,最终却没有一朵花、一枚果实离开过。树的种子长出的还是树,草的种子长出的还是草。于是在一片绝望中,他又有了一首诗。
  日期:2014-09-06 20:48:07

  朱小然脸一红:“你瞎说什么呀,一凡是送他妹妹上学的。”徐达听了更加愤怒:“还‘一凡’呢,叫得多亲热啊。”朱小然眼一瞪:“你赶紧走吧,别人都看着呢。”徐达四下望了望,发现每个宿舍都探出几个头。可他不但不怕,反而冲她们招招手:“喂,靠近点啊,太远看不清。”那帮女生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爆发出一阵锐笑。朱小然再也撑不住了,红着脸逃进了宿舍。
  徐达刚想追过去,被他一把拽住了:“你不要过分啊,这是校园。”徐达还不服:“这就怪了,爱情面前人人平等。只许你追,不许我追啊。”汤一凡也很激烈:“对,就是不许你追。”徐达嘴一撇:“都不知怎么说你。你看你连裤子都穿不周全,凭什么去追小然啊。这年头只有富人才有资格风花雪月,像你这种穷鬼根本不配拥有爱情。你要不信就走着瞧,看她最后是谁女人。”
  这段话像锤子一样,猛地把他敲醒了。徐达可是正儿八经的国家户口,老子更是掌握着全县的财政大权。以他徐大少的身份地位,看上谁都是一种抬举。他追朱小然是公开的,高一就开始纠缠了。不要说老师不敢管了,就连校长都假装不知道。徐达不用考什么大学,他也没那个雅兴。只要前脚迈出校门,后脚就有无数单位拼抢。可他只对公『安』局有点兴趣,其它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日期:2014-09-07 07:58:32

  朱小然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严词拒绝。也正是这一点点犹豫,才让他越来越猖狂。国家户口也分三六九等,干部子女毕业就进机关。朱小然父母都是工人,她也只能当工人。要是做了徐达女朋友,好单位可以随便挑。徐达长得并不难看,只是个头稍微矮点。而他不过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要权没权要钱没钱,拿什么供养爱情?想到这里,他快步逃出宿舍,连招呼都不打了。
  校园里到处都是奔走的学生,有的背着被包,有的扛着粮食。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那模样有点狼狈,又有点自豪。那时候,很少有家长送孩子,东西再多都得自己扛。背粮食的都是农村来的,城里孩子只带粮票,所以要轻松多了。要是平时他会帮忙的,可今天他一刻也不想留。到了教学楼前面,发现李老师叉腰站着,表情特别慈祥。他连忙低头绕了过去,就怕看到了不好解释。
  大门外有个长长的下坡,他越走越快越快越走,就像有人推着似的。冥冥之中,仿佛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催促。你还是赶紧滚吧,这里已经不属于你了。朱小然并没有追出来,可他始终觉得身后有双眼睛。那双眼睛一定饱含泪水,那双眼睛一定满怀期待。可他没有别的办法啊,不是他不想读书上学,而是生活不给他机会!别了,亲爱的老师!别了,亲爱的同学!别了,永远的初恋!
  日期:2014-09-07 09:19:27
  他正在失魂落魄地往回逃,突然有人在肩膀拍拍。那年头文学青年特别多,于成华也写过几年诗。可他今天没兴趣犯酸:“你怎么没上学?”于成华大嘴一咧:“我顶职了。”顶职,就是父亲到了一定年龄,可以把工作传给子女。中国的户口政策很怪,如果父亲一方是国家户口,那子女还得种地;如果母亲一方是的话,子女都可以跟着沾光。但这种现象极少,城里姑娘并不糊涂。
  他听了更加自卑,甚至有点恨父母,恨他们无能,恨他们目光短浅。于成华还在炫:“走,去喝两杯,我刚发的工资。”汤一凡实在没心情:“算了,我回家了,明天还有事呢。”于成华一把拽住了:“回家干什么?晚上有歌舞晚会,还有霹雳舞呢。”八十年代中期,霹雳舞风靡整个大陆,少男少女是趋之若鹜。不要说看真人表演了,就是在电视里瞄一眼,也会兴奋得手舞足蹈。

  吃完饭他们就去买票了,没想到广场上人山人海。有坐台阶上的,有躺地上的;有打着洋伞的,有举着扇子的;有衣冠楚楚的,有光着膀子的。卖票的三点半才上班,可买票的十二点就来了。大家顺着那个小窗口,曲曲弯弯排出好几百米。这种队伍是象征性的,买票时肯定会有一番拼抢。那时国人刚刚解决温饭问题,精神上还处在高度饥饿状态,任何一场演出都会引起巨大轰动。
  日期:2014-09-07 14:00:28
  影剧院像火炕一样,刚进去衣服就汗湿了。可没有一个人抱怨,只是拼命摇着扇子。随着一束追光亮起,全场顿时鸦雀无声。紧接着便是一阵狂躁的敲打,伴随着镭射灯的急速旋转,突然翻出十几个鬼魅般的身影。所谓的霹雳舞并不专业,最多算是『乳』房与大腿的狂欢。可他一点也不挑剔,反而激动得浑身直抖。以至于后来的许多年,都忘不了那震耳欲聋的乐声和狂浪不羁的舞步。
  那天他们又吃又玩,一直疯到下半夜。可他一点也不快活,心里像压着石头。第二天回到家里,发现钱明光也在。他自然没有好脸:“我还欠你钱吗?”钱明光有点尴尬:“不欠了,不欠了。”汤一凡脸一冷:“不欠你来干什么?”钱明光连忙解释:“我来有点事。胡玉虎包矿山你知道吧?你怎么不找个包包?你要包我们都来跟你干。我们是亲表兄弟,帮别人总不如帮家里人。”
  汤一凡冷冷一笑:“恐怕不是吧,你肯定是嫌工资低。”钱明光讪讪笑道:“主要是那小子不地道,老让我们上夜班。晚上乌七抹黑的,不注意就掉沟里了,有人把脚都崴了。”汤一凡随口问道:“他给你几块钱一吨?”钱明光恨恨地说:“才三毛。”汤一凡嘲笑道:“你们可以不干啊,反正你们心很齐的。”说完手一甩进了房里。钱明光又坐了一会儿,这才蔫不拉叽地离开了。
  日期:2014-09-07 15:38:10

  这种谈话虽然不愉快,却把他的心给激活了。盱眙境内山多水多,很多人都靠开山为生。如果能找到合适塘口,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他一直舍不下他的大学梦,更舍不下他的爱情梦。只有找到一条致富路,才有可能重返校园。等他跑了三四天,发现形势大不一样了。现在不让个人开山了,集体矿山也有很多限制。淮河一线全得关闭,说要打造沿淮风光带,让过往船只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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