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刚没有立即发飙，还悄悄看了几眼。单就身材相貌而言，这小子确实很出众。出众也没用！家里连电视都没有，肯定是个穷鬼。李美凤表现也很克制，只把女儿拉到身边。朱小然连忙介绍：“妈，这是我们班长。他学习可好了，每次都考第一。”徐达一听哈哈大笑：“班长？还考第一？那些老皇历就不要提了。你要记住，他现在就是一个农民，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日期：2014-09-12 15:41:13
　　朱小然立刻反击：“农民也比你强。人家大专都过了两门，你连预考都通不过。”徐达一点不惭愧：“通不过怎么了？通不过照样有班上。”朱小然刚要反驳，朱永刚对着他吩咐：“你，以后不准再找小然了。我们家小然又不会种地，我们也舍不得让她种地。”朱小然还想挽救：“爸，一凡正在自学呢，三年就能拿到文凭。”朱永刚厉声叫道：“可他三十年也拿不到国家户口。”
　　从头到尾，汤一凡都没有申辩，他也不需要申辩，他要看的是朱小然的立场。现在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心塌地了，这种心灵上的理解与期许，在任何人那里都得不到。没有人尊重他的努力，只有朱小然相信未来，可他真的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吗？拿到大专文凭又能如何？“自考”又转不了户口。没有国家户口，就当不了国家干部；当不了国家干部，他又拿什么去击败徐达呢？
　　日期：2014-09-12 17:19:26

　　十二章　进城的农民还是农民
　　朱小然刚刚高中毕业，就被分到了“第一泉”酒厂。酒厂效益非常好，大家都削尖脑袋往里钻。她没想过会有什么交易，还以为是理所当然呢。没过几天，朱永刚也调了过来，分在保卫科上班。他的工作主要是看好女儿，防止“敌对分子”拉拢渗透。把这一切都做好之后，徐家这才找人上门提亲。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工作是怎么来的。如果她胆敢拒绝，那他们爷俩都得失业。
　　朱小然自然明白孰轻孰重，只好答应先处处看。其实，他们已经处了好几年了，徐达是什么货色难道还不清楚吗？那段时间，朱小然特别绝望，不知怎么办才好。也许她能勉强等上五年，可她爸爸连五个月都等不了，恨不得明天就把她嫁了。徐达还天天给她灌迷魂汤，说什么在酒厂只是过渡一下，过段时间就把她调到民政局。这话听起来好像很讨厌，但对当事人却是莫大的诱惑。
　　汤一凡对此还一无所知，只是替心上人高兴。为了和心上人靠得近些，他想在县城找个事做。那时没有自己找工作的，无论你是什么户口，都必须找关系走后门。常玉高并没有兑现承诺，常玉花前后求了好几趟，他都以没有位置推掉了。这当然不是没有位置，而是不愿意出力。替别人安排一份工作，多少会有点好处。替亲亲友友安排，不但一分钱弄不到，还要赔上许多社会资源。
　　日期：2014-09-12 21:10:12
　　常玉花说儿子找了个城里姑娘，没工作怕人家不肯。常玉高一句封死了：“有工作也没用。这孩子真不懂事！你想想看吧，农村姑娘眼光都那么高，何况是城里姑娘呢。”常玉花讪讪笑道：“人家都追到家里了。”常玉高手一挥：“那也不能当真。人家是国家户口，她父母不会同意的。”常玉花突然火了：“国家户口怎么了？国家户口不是人啊？当初你找的不也是国家户口吗？”

　　常玉高听了非常意外，老姐姐一向逆来顺受的，今天怎么突然个性了？为了自己宝贝儿子，竟敢跟他这个书记叫板。他的婚姻是由历史造成的，不是存心要找国家户口。当初赵父被打成“右派”，赵翠莲也被下放到农村，是他父亲冒险收留了赵翠莲。此后，赵翠莲一直住在他家，两人耳鬓厮磨的。赵父“平反”之后，立马翻脸不认账了。幸好赵翠莲及时怀孕了，这才不得不将就。
　　正是有了这桩婚事，才有他常玉高的今天。赵父“落实政策”之后，又做了县委书记。他也因为这个“大靠山”，从生产队长到支部书记，几乎是一年一个台阶，一直干到镇党委书记。而他之所以能转成国家户口，是因为到“党校”镀了金。这自然是赵父的关系，不然怎么轮到他呢。如今赵父已经“二线”了，他的上升空间也就有限了。现在他没有别的目标，只想多捞一点好处。
　　日期：2014-09-13 06:58:31
　　虽然常玉高一再推托，最终还是把他安在了制药厂。上班那天，他带了一袋大米、两只公鸡，算是报答了大舅的恩情。他正想坐下歇口气，常美丽一脸惊喜地叫道：“表哥，快来把地挖了。”别看常家进城好多年了，但还保留着农民本色。常家不但养猪养鸡，还有一大片菜地。因为赵翠莲腰不好，挖地便派给了常美丽，搞得她叫苦连天的。好在上门亲戚很多，她总能找到替死鬼。
　　汤一凡自然不情愿，每次来都要干半天活。这哪是走亲戚啊，分明是卖苦力嘛。同样是走亲戚，常家姐弟那才叫尊贵呢，家家像接上大人似的。他还不敢不做，以后就住在人家了，干点活也是应该的。那块地并不大，十分钟就挖完了。没等他坐下喝口水，赵翠莲又让他去买酒糟，说两头猪没有吃的了。这活他特别愿意，正好可以见见朱小然。他向邻居借辆板车，便直奔酒厂而去。
　　想见朱小然并不容易，首先要避开花成秀的视线。花家和酒厂只隔一条马路，在门口什么都能看见。花成秀一直不肯弃权，给她发现麻烦就大了。他刚到酒厂附近，便看到花成秀从门里出来了。花成秀好像才起床，正一扭一扭地向厕所走去。想到即将露出的曼妙，他禁不住昂然而起。自从看了那抹艳胸，便再也忘不了那起起伏伏。再加上花成秀不再提钱了，他也就不那么激烈了。
　　日期：2014-09-13 11:04:31
　　单就身材相貌而言，花成秀堪称极品。谁能得到这样的尤物，肯定是上辈子修来的。他也不是真的无动于衷，心里一直翻江倒海地挣扎。要不是朱小然示爱在先，他恐怕早就妥协了。只要花妹妹往怀里一扑，谁有定力抗拒那山山水水？男人的定力都是装出来的，之所以哆哆嗦嗦不敢下手，主要是害怕被抽。他肯定不是因为这个，他把爱情看得过于神圣，老把好色当作是人生污点。
　　汤一凡正在想入非非呢，没想到又碰到了汤文建。汤文建一共兄弟四个，分别以“建”、“功”、“立”、“业”命名。这些名字听起来大气磅薄，但谁能与之匹配呢？他的祖辈是以“荣华富贵”命名的，结果连裤子都穿不周全。他的父辈种了一辈子地，偏偏还叫什么“国之栋梁”。而汤文建常年在砖厂拉坯，整天一身臭汗一身泥，你说能“建”什么“功”、“立”什么“业”？
　　汤文建的“城市化”有点惨，他是被父母打出家门的。具体原因不太清楚，只记得那天吵得很凶。走投无路之际，他只好投靠老丈人。老丈人给了二亩地，一家人就这样住下了。汤文建和他父亲差不多大，在他眼中就跟长辈差不多。他所感到的只有敬畏和疏离，根本体会不到兄弟之情。汤文建帮文娴找个事，说给吴老师当保姆，一个月五十块。这件事比较重要，他得过去落实了。